杜翠兰听了孙嬷嬷的来历连连摇头：“不会，必定做得极好。”

姚姜：“嬷嬷请我帮助，我就为她订最好的画舫。我们便打起精神办好。就当卖个人情吧！”

姚姜带着杜翠兰去湖边找了画舫，并步上画舫查看。

挑了艘最满意的画舫，交了个银角子做订金，定下了日子。

来到蓬莱居，姚姜请了孙嬷嬷的侍女出来，把银子交给她：“孙嬷嬷后日游湖的画舫已经订好，请嬷嬷三日后在码头相见。”

侍女行了个礼：“多谢姚娘子，但嬷嬷说过：姚娘子肯帮手已是关照我们，不能让姚娘子贴银子。因此还请姚娘子勿要推让客气。我姓俞，名唤乐吟，姚娘子若需我相助，只管直言。”

那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但次日便雨声淅沥，到了游湖这日更是天气清凉，雨虽不大，但曙气消散空气湿润。

“嫂嫂，这天可真是绝了！你好不容易去游湖却遇阴雨连绵，这是遇上懒龙了？”杜翠兰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叹气：“真是天公不作美。”

姚姜微笑：“天气不能左右，是否开心却全由自己。你不是请人做了斗篷，都拿出来我带了去。下雨后湖面上清凉，可不要让孙嬷嬷游湖还染上风寒。”

杜翠兰去拿了斗篷出来：“这四件斗篷都是新做了秋季穿用的，可薄了？”

姚姜翻了翻：“薄斗篷便好，我都带了去。”

停了一停，她看着杜翠兰：“今日不能带你同去。”

杜翠兰一笑：“现下我功课多。我得跟着来家中培育良种的叔父伯父一同培育良种，还得跟着先生习字呢。嫂嫂带我去我也不能去。”

这日湖上的游船不多，姚姜来到湖边，画舫已在等候。

船夫船娘把姚姜马车上的物事都移到画舫中，孙嬷嬷已带着侍女俞乐吟来到。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近来停下，车夫身型健壮，车夫旁还坐着一名身型魁梧的汉子。

他们跳下车座，壮汉跑去车后拿了脚凳来放好，撑着伞立在脚凳边，车夫则牢牢拉着缰绳，不让马匹移步。

马车门打开，一名身着浅碧衫子的少女探出头来。

这少女生衣裳华贵、首饰鲜明、面容娇柔，她看到孙嬷嬷，转头对着车内：“祖母，孙嬷嬷在等我们了。”

她打车厢内搀出来一位老妇人，那持伞的汉子立刻伸长手臂，将伞移到了老妇人和少女的头顶，遮得风雨不透。

老妇人虽已年近五旬，但精神矍铄、目光明亮，身上的绸衫精致，银发挽为清爽简洁的发髻，发上插着精美的宝石发簪。

孙嬷嬷与老妇人寒暄完毕，老妇人指着少女对孙嬷嬷：“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闺名唤作瑾玥，这回闹着要随我出门，我便带了她来。”

少女对着孙嬷嬷盈盈下拜：“陆瑾玥见过孙嬷嬷。”

孙嬷嬷的侍女已将陆瑾玥搀起来，孙嬷嬷微笑：“好机灵的小丫头，老姐姐把她带在身边必定是因她能言善解烦忧。”

老妇人笑着抚拍陆瑾玥的手，而后看向姚姜：“你不给我引见这位娘子么？”

孙嬷嬷：“这是我这回在青川识得的小友，姓姚，我唤她姚娘子。她手艺绝佳，我特意请了她来做美食款待你。”

她转头对着姚姜：“姚娘子，这位是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微笑：“那真是有劳姚娘子了。”

姚姜赶紧上前行礼，而后引她们上了画舫。

风雨未停，孙嬷嬷便与陆老夫人便在舱内叙话。

姚姜看雨大了，请船娘来放下细纱帘，到后面舱房准备茶点。

不多时俞乐吟来到，她看了看点心：“这些点心我都没见过，亦唤不出名来，不如姚娘子送上去？”

姚姜看了看天色：“俞小娘子，我即刻就得准备中午的吃食。这一上去说会儿话再来准备或许就晚了。这是椰乳小方、栗蓉酥、玫瑰酪与莓香葡萄卷四色茶点。陆老太太与嬷嬷喜好哪种茶，烦你告知。”

俞乐吟：“嬷嬷喜欢绿茶，陆老夫人饮茶后难以入眠，不饮茶。”

姚姜取来两只铜壶：“这两壶是我先行备下的，这壶内是茉香柠檬汁，柠檬果汁兑的蜂蜜茉莉花汁，不会妨碍晚间睡眠；这一壶是蜜桃香片，用蜜桃汁兑了绿茶。”

忽然看见俞乐吟肩上的衣衫被雨滴湿贴在手臂上，姚姜取出带来的斗篷：“这是我家中新缝的斗篷，因怕湖上风凉就带了来，劳烦你看着给嬷嬷与陆老夫人添裳。”

俞乐吟大喜：“出门时不觉凉，我便没带。姚娘子心细，居然想到了。多谢。”

午饭时，姚姜送上油鸡枞、柠檬凉鸡与香菌肉酥。

而后，她送上来四个海碗，每碗内都是封着油的浓汤，连陆瑾玥和俞乐吟面前都有。

俞乐吟要来帮手，姚姜微笑：“这碗是打火上取下来的，极烫，不要碰触，我来。”

俞乐吟这才见姚姜双手上不仅戴着手套，还在碗壁上垫了厚厚的绒布。

姚姜又送上来四个大托盘，每个托盘内都放着十数个小碟。

“我给嬷嬷与陆老夫人备了别的菜肴，但这雨连下两日便有了秋意，湖中更是清凉，因此我改了菜色。”姚姜向孙嬷嬷行了个礼：“这是过桥米线，现烫现食，温暖脾胃且不积食。”

“我备的菜色有鸽蛋、鱼片、嫩肉片、虾肉、兰熏火腿、笋片、熟鸡片、腐衣、嫩象牙菜……现烫现食。”姚姜拿了筷子立在陆老夫身边，将木盘中的菜肴一一送入汤中，末了将一把金黄的菊花瓣洒入汤中。

她转身来帮孙嬷嬷烫菜，却见孙嬷嬷已学着她将自己面前的菜肴都依旧放入了汤内。

孙嬷嬷：“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食，让我自己动手试一试。”

一旁的陆瑾玥与俞乐吟也兴致勃勃地有样学样。

姚姜将米线送入汤中烫了片刻：“菜烫好了，米线入汤便能进食。小菜只有凉鸡是解腻的，油鸡枞与香菌肉酥都可加入汤碗其中同食，增添香味且另有一番味道。便是这汤得吹凉了再喝。”

陆老夫人尝了口汤：“这汤可真好。我还想着今日湖上凉，难免吃食会凉些，就有这样热腾腾的美味入腹，姚娘子可真是细心。”

孙嬷嬷细辨汤味：“这其中必定有鸭、鸡，熬汤所需的时间必在四个时辰以上。”

陆老夫人微笑：“不止，少不了兰熏火腿，看汤色应当还有蹄膀。这许多禽畜一同炖的汤难免膻腻，但姚娘子调了味增香去腻，因此才香醇而不油腻，好汤。”

陆老夫人不仅将米线与菜都用完，连汤也喝去了大半碗：“这真是怎生想出来的？现烫现食，肉嫩菜鲜，汤的回味极好。米线软和之极，我用了这许多，竟不觉胃中饱闷。”

她对着姚姜打量了片刻：“难怪她要请你来，这种食法，看似简单实则极费功夫，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

孙嬷嬷也吃得尽兴满意：“那是自然，姚娘子可是极难请到，这回同我们游湖是给了我几分薄面。”

“老姐姐，你明日便要南去？”饭毕，孙嬷嬷的与陆老夫人闲话：“这样急切么？”

陆老夫人轻叹：“我没有你洒脱逍遥，家中有那许多事，我还得亲自去看一看。”

“泽哥儿呢？怎的不他让去？”孙嬷嬷问：“你家泽哥儿幼时我见过，很是聪明机灵，如今大人了，你怎不让他去帮你分担。从前人家都说有你家泽哥儿那样的好孩子，还有什么愁的？”

“泽哥儿不能担事。”陆老夫人叹息连连：“从前的确聪明机灵，可自他父兄过世，他便不再似从前那般上进，不是走鸡斗狗便是四处玩乐，学业也放下了，只在京中胡闹。可见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话是真有的！”

孙嬷嬷与陆老夫人的话一句句送入耳中来。姚姜不想听私房话，但画舫上不大，这时风雨不小，她无处可去只能听着。

孙嬷嬷：“老姐姐，孩子年少不懂事，脾气执拗些也是常情，再过两年成了亲，懂得上进了，便好了。泽哥儿可是有祖宗荫封的，又有祖业，有朝一日懂事了，只怕你梦中都得笑醒。”

“只望托你的吉言真能有那么一日！”陆老夫人轻叹：“你说他聪明机灵也是真话，但这孩子主意极大，自有主张胡乱折腾，每回都让我心惊肉跳、夜不能寐！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别把他爷爷他父亲给他挣的荫封给折腾没了，唉！”

“你给泽哥儿娶亲了么？给他说门亲事呀！”孙嬷嬷：“男儿未成家前不懂事的多了，成了家，有他夫人劝着，便懂了许多事，你也要少操许多心。”

“他如今京中的名声都被自个糟蹋完了，每日里走鸡斗狗，吃喝玩乐，亲事也难说。”陆老夫人话声中都是无奈：“京中都是人精人尖子，我家如今就靠我撑着，他不肯上进，哪有人家肯把好好的闺女许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