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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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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叶府小院。

霍煊斜靠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绣娘一手拿着绳尺一手抱着花样格式的布料,笑语盈盈地围着叶约礼转,一时间无聊透顶,索性把脏包抱到石桌上,将肉干掰碎泡在牛奶里一点点喂给它。

脏包显然还没意识到面前主人心里的不爽,自顾自地撒欢吃得可开心。

霍煊看着脏包心比天厚的傻样彻底服气,一时间对脏包的未来堪忧不已。

“呀!我还从未见过这么黑的小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跑过来,看着脏包惊讶道。

小女孩穿了一身鹅黄绫缎,眼睛又大又亮,脖子上带了个金镶玉的长命锁,走路时丁零当啷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她转头对着一旁量身的叶约礼喊道:“小叶哥哥,它叫什么名字呀。”

“脏包,”叶约礼刚好在量肩宽,他把头微微抬起,莞尔道,“小羽喜欢它?”

“喜欢!”小羽眉眼弯弯的在笑,下一秒又把嘴撅得高高的,“为什么要叫脏包,一点都不像它自己,小叶哥哥你取名什么时候这么......嗯......”

小羽在最后显然委婉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又不显失礼的词汇来描述“脏包”这二字。

叶约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朗声道:“这可不是你小叶哥哥取的。”

“啊,”小羽不解问道,"那是谁啊?"

“我。”

霍煊沿着脏包嘴边把奶渍擦干,麻木道。

这一个月里脏包长的飞快,起初还只能窝在霍煊手心,等个几天睁眼闭眼,竟有霍煊半个手臂这么长了。

毛发乌黑顺滑,坐姿威风凛凛。

小羽看着石桌旁的一人一狗,忍不住叹了口气。

狗俊人也不错,怎么就取个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名字。

“在聊什么?”一个男人拿了个锦盘走进来。

来人名叫周哲,蜀地人,从小学绣,手比宫里最有经验的绣娘都还要巧,拒绝了宫里的邀请,自己在京师开了间绣染坊,声名远扬。

“在说那个黑衣服哥哥桌上的小黑狗,”小羽跑到自己父亲面前,“它叫脏包,一点都不像。”

周哲摸了摸小羽脑袋:“在家里爹爹讲了什么?”

“不随意评价,”小羽眼睛往下一耷拉,撇了撇嘴。

“不妨事,”霍煊随意道,“我妹妹跟小羽一个性子。”

该行的礼该尊的人周哲心里门儿清,他随即冲霍煊歉意点头。

霍煊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好奇:“盘子里面是什么?”

周哲回道:“陛下今年给小叶的布料。”

霍煊看着盘子里的布料又看着叶约礼现在穿的衣服,挑了挑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府就是卖茶跟布起手的,而叶约礼现在穿的,是叶府千金难订的雀金裘。

据说雀金裘是用长在昆仑之巅的冰蚕制成的,里头又掺了几十种鸟的绒羽,质感似水如冰,冬暖夏凉。

周哲:“盘子里的自然比不上叶家的雀金裘,平日可以不在意,祭典还是用陛下赏的好。”

周哲从盘子里挑挑拣拣了好一阵,最终拿了匹锦白织金的出来,左看右看了好一阵,妥协叹气。

“就这个吧,掺了点狐狸毛,总比你那破朝服舒服。”

叶约礼听了好笑:“周叔才给小羽说不随意评价,难道不该以身作则?”

“做个屁的则,”周哲骂道,“老皇帝都舍不得拿天蚕线给你织。

叶约礼无奈:“那是御用的。”

“御用的又怎样?”周哲轻蔑说道,“大楚能有如今一半都靠叶家,吃水不忘挖井人,别说御用的了,玉帝用的都得分你一半。”

惹谁都不能惹周哲,这人不仅绣工好,嘴上功夫也是一等一,叶约礼曾亲眼目睹周哲在一众姨娘间杀出重围,寸草不生。

“这样,”叶约礼举手投降,“到时候在里面套件薄纱,透气又不硌人,从外面还看不见,怎样?”

周哲的不满这才消下去几分。

他把锦白织金搭在叶约礼肩上,绸缎顺着叶约礼脊背滑了下去,稳稳落在脚踝处,绳尺在腰上堆叠出褶皱,把腰身很好地显露出来。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叶约礼只在身上搭了块布,竟比平时还要好看。

趁着周哲拿东西的间隙,霍煊手里不知道从哪拿了根镶玉腰带,就着绳尺绕出来的腰身,稳稳地扣了上去。

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事,霍煊的动作却流畅无比,在他即将抽手时,叶约礼身后的腰带被带着翻起一点,霍煊又重新把手圈起来,虚虚地环在叶约礼腰侧。

他两指并拢,指腹抵着腰带一寸寸到皱褶处,沿着空隙一点点理平。

腰带里的绳尺一直硌着,不免有些难受,叶约礼侧了侧腰,想把绳尺晃出去。

霍煊半垂着眼睛低声道:“别乱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煊终于起身,经过叶约礼腰侧时一把将包在里面的绳尺抽出来,叶约礼腰上的不适感这才消散。

与此同时周哲拿着配套的饰品走过来,瞥见叶约礼的腰带,有点意外。

“这腰带我怎么没见过?”

叶约礼每一件衣服都经周哲之手,哪一件长什么样配哪一个腰带发冠他都一清二楚,按理说不应该没见过这根玉腰带。

这腰带形制考究,白玉缠着金线,顺着腰线朝两边散开,刚好跟边缘的金边呼应。

霍煊低头理着绳尺,浅棕色的瞳孔此刻格外的深黑:“我让人做的。”

周哲赞赏点头:“还不错。”

他盯着叶约礼腰带上的白玉,良久,像是想起什么,道:“那青玉什么时候给你?”

“什么?”叶约礼听漏了半拍。

周哲耐心重复道:“前几天你让我回蜀地拿的青玉,难道忘了?”

“啊,对,”叶约礼喃喃道,下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扳指,“再等等,不急。”

“不急啊?”周哲疑惑看着叶约礼的扳指,“你当时让我回蜀地拿青玉,还以为你扳指摔坏了。”

当时叶约礼找到自己,开口就要那块青玉,也不说是拿来要做什么,周哲只当是他那用青玉做成的扳指给摔坏了,当天就回了蜀地给人拿过来。

周哲本以为是块普通玉料,到了叶家祠堂才知道那青玉是叶家祖传宝物,非本家不可取,周哲运气也差,当时守祠堂的是个小娃,根本不认识周哲,还是找了老一辈的管家才把青玉给了他。

周哲生了些物是人非的错觉,感慨道:“这才多久没回去,竟都快不认识我了。”

他当年跟叶铮称兄道弟带着小叶约礼骑大马的时候,叶府可没一人不认识他。

叶约礼单手扣在白玉腰带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白玉质地温厚,在光下隐约有几分流光,想来是费了几分心思才寻到的。

“喜欢吗?”霍煊问道。

叶约礼手指搭在玉上,摸了两下,留恋道:“不错。”

脏包这时候也从桌上跳了下来,嘴边又沾了一圈白,围着叶约礼脚边打转,真是要多不值钱有多不值钱。

小羽边吃点心边叹气,这么好看的小狗,怎么就一副殷勤便宜相呢?

叶约礼微微屈膝,拍了拍膝盖骨,脏包提溜着尾巴就跳上去,在叶约礼怀里撒泼打滚,把人蹭的一身灰。

叶约礼逗着脏包,笑道:“不喜欢这件?”

脏包叫得更大声了。

叶约礼拍了拍脏包脑袋:“就这一次,以后都不穿了,乖。”

说来也神奇,脏包不仅长得快,智商也高,像能听得懂人话会看人脸色。比如现在在叶府,明明是霍煊跟叶约礼两人救的它,脏包就知道叶约礼是这个家最大的主人,讨好叶约礼比讨好谁都重要。

结果也是不负众望,脏包果然博得了美人一笑,日子也愈发顺遂起来,包括但不限于跟叶约礼同吃同睡,甚至在书房里还有专属自己的小窝。

当然了,脏包还是最喜欢叶约礼的长案。

叶约礼看着脏包的黑毛,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当时兵部侍郎的女儿,也有这么一条黑犬。

虽然还没有那只黑犬这么大,但自身威风傲气却是十成十的高。

叶约礼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家小狗最好看最聪明。

叶约礼看着脏包空空的脖子,心思攒动:“周叔那有合适的鹿皮吗?我想给脏包做个项圈。”

“有,”周哲二话不说就拿了个小本子翻看,“这个款式怎样?”

周哲指的是当下京师宠物项圈最流行的款,中间有块拇指大小的铭牌,旁边用银扣取代了铆钉,还有流苏挂在上面,简直跟脏包的气质大相径庭。

叶约礼眼皮僵了僵,委婉地绕了一个圈:“旁边那个吧,再改一下,简单些。”

没有劳什子流苏 ,看着就让人放心。

“也行,”周哲遗憾叹了口气,在本子上勾了两笔,紧接着又道,“祭典的衣服就按以往的来......确定不给霍煊做一套在祭典用?”

“不用,”霍煊先一步开口,“我就去凑个热闹,犯不着这么麻烦。”

周哲默默转头看向叶约礼。

“随他。”叶约礼似乎也十分同意霍煊的说法,淡声随意道。

“成,”周哲点点头,“到时候我就把脏包的项圈跟祭典的衣服一起给你......还有那块青玉,我那庙小,装不下这尊老祖宗。”

三人说完,就有人上来利索地收好东西,还没等周哲反应过来,小羽飞快地跑到脏包面前狠狠摸了一把,又若无其事地牵着自家爹爹的手,神色高傲地离开了。

霍煊双手环胸,声音里带了点阴阳怪气:“这小东西还挺受欢迎。”

不仅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还有专门打的项圈带着。

他怎么就没这待遇?

叶约礼抄起脏包前肢抱起来,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笑道:“命好,没办法。”

脏包吐着舌头冲他笑。

时间还早,叶约礼抱起脏包往书房里钻,霍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又去弄祭典?每个流程你都要参与,杜言的俸禄估计都烫手。”

“闲得慌,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书房里那一堆奏折也没见降多少,叶约礼张口就搪塞过去。

霍煊认识叶约礼一年了,也差不多把他手里的势力摸了个边,但凡有些什么大事,叶约礼总是一副包办模样,也不是说多专横,感觉就纯属不放心给别人做,哪怕是多年涉足朝廷的老油条,叶约礼也一定要在里面掺和两下,生怕累不死自己。

今年的春日祭典尤显,叶约礼大小事务都亲自过了一边,霍煊说有句话的没错,杜言的俸禄确实烫手,好几次都到叶府让人把事情放下去,虽说杜言知道叶约礼能力强,但也不是这么个强法,总得让下头人多历练历练。

谁知道叶约礼只是口头上答应,等到杜言走后依旧是该怎样怎样,丝毫没把来人的建议放在心上,杜言只能找到霍煊,试图曲线救国。

“我尽量。”霍煊报臂而立,转身去了书房。

不多时,霍煊在杜言的殷殷期盼中宣告了最后一缕火苗的熄灭。

“他经常这样?”霍煊皱眉问道。

杜言点点头,道:“刚入朝时叶相不是这样的,我记得是叶相刚当上宰相时,当时朝廷血流成河,但凡沾过贪的都进了刑部和大理寺,也就是那之后,只要是叶相手里的,他都事事过问。”

“这些年还好一点,能把一般的放下去,但凡像春日祭典这种事,叶相说什么也不会放的。”

杜言深知劝不回撞死南墙的叶约礼,朝霍煊鞠了一躬,道:“这两天还劳烦霍小将军帮忙看着点,叶相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弱,别真把自己给熬坏了。”

“不劳杜尚书担心,我自会看着他。”霍煊摆摆手,倚着叶府大门目送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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