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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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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们?小阁主她人呢?”一转眼便是定亲宴的日子,可傅念卿左等右等,就只等来了鸣筝阁的两个男人。

虽说其中一人她见过且印象深刻,正是那时拿着画像向她寻问祝小哥下落的人,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完全地代替贺长情啊。

尤其是经历过这前前后后的许多事后,傅念卿嘴上不说,可是心底里已经是将贺长情当成自己的闺中密友了。

而今她即将嫁做人妇,像这样与密友推心置腹,畅所欲言地说些女孩子们之间体己话的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小阁主答应得好好的,可真到了近前,怎么不来了呢?

贺长情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就好比眼下,尽管本人未至,可她还记得喊人过来,这不便是她守诺的最好例子吗?

想来,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傅念卿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谢引丞。他还不知小阁主有事未能赴约的消息,若是知道了,想来也会很是沮丧吧。

引丞与小阁主之间的情谊,未必就比她们之间的要轻。

许是傅念卿将失落二字都快刻在了脸上,因而沈从白将那张请柬双手递了上前:“还请傅姑娘和谢公子谅解,我家主上……有要事出门,现下早已离京,实在不是无故缺席。”

“什么样的要事,连我们二人的定亲宴都赶不及了吗?”谢引丞的耳力倒是好,人还未走至近前,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虽说这俩人知道内情,也是切切实实地为贺长情担忧着,可这问话一句接一句,倒是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左清清拍了拍沈从白的肩膀,接过了话茬:“两位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

“清清!你可别忘了主上临行前的嘱咐。”主上看人真的很准,这左清清的嘴就是一把大漏勺,什么东西一过他那张嘴,迟早都会漏个干净。

沈从白这段日子以来忙得是分身乏术,本想着今日来定亲宴上也算是有了正当借口,可以躲躲清闲了,但左清清却又在无形之中专程给他没事找事。

这可真是,心力交瘁啊。

“小白你且把心放肚子里,他们可信。”左清清挑了挑眉,难得有一次这么坚持他的想法,“连主上都与他们多次有来有往,你难道要瞒着他们,反倒让他们与主上生分了吗?”

左清清这人,粗中有细,有时看似不起眼的一句话却是说得颇有几分精妙在。

沈从白顿了顿,反倒被他说服了:“是因为顾世子的事情,主上赶到云崖去了。请原谅我也只能言尽于此,说太多了对二位不好。况且,主上为保全我等,也未曾言明所有。”

傅念卿和谢引丞的家中都在朝中有些人在,尽管如今顾家军的事情没有闹到人尽皆知,可天底下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些。

谢引丞抬了抬眼,本想张嘴说些什么,谁知这一抬眼又刚好和几位暗中窥探着这边的姑娘们对上了眼。

他只是无意扫了一眼,那些姑娘们便尖着嗓子羞成一团。这可当真是,碍事至极。

谢引丞咳了声,干脆以手握拳堵在嘴前:“我大概明白小阁主的用心了。今日是我们多嘴,二位大人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若有难处与不便,请及时知会我们。”

“有你们这话就成。”左清清又恢复成了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方才的镇静自若只是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春雨。

可沈从白却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三分。左清清好像也并非是毫无城府,他偶尔的灵光一闪,倒是比自己这样的循规蹈矩更能出奇出新。

若是,主上的担忧真有成真的一日,他是定然要出头全心全力护着主上和鸣筝阁的,可即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不能拍着胸脯担保他有十成的胜算。好在眼下不一样了,有这样的左清清在,倒也能安心许多。

——

狱中的男人靠在牢门之上,平复了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还是他十几日来第一次得以说话,许久未张嘴,一句话都被他说得磕磕绊绊,掺杂着几分生涩:“王书誉……他,他拿云崖百姓逼迫,将军是……也是不得已才降的。后来,我们这些人就被下了狱,将军不知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这话,和在老人家那里听来没有什么两样。虽说可以从侧面证明,老人家并没有诓骗他们,可她和祝允费尽心力才找到了这牢狱,怎么就能这样毫无所获地回去?

贺长情舔了舔因为着急而变得发干的嘴唇:“之后呢?大哥你再回忆回忆,可有什么漏掉的?如果可以,有足够的证据在手,我是一定可以替顾清川证明他清白的!”

“将军应该不在县衙里。有次……”记忆实在久远,男人用掌根猛捶着脑袋,那些不曾被他注意着的言辞才渐渐拼凑出了它们原本该有的样子,“有次牢里的狱卒们喝多了酒,凑在一起划拳的时候,好像乱嚼过我家将军的舌根。”

“都说了什么?”都说酒后吐真言,即便是看上去再不起眼的闲聊,贺长情也相信一定可以挖出来什么有用的。

“他们说,将军在给您写信。信中所言,皆是爱慕之情,为此还私底下耻笑了他一番,说将军他这样为一个女人低三下四,根本是,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些话,可真是入不得耳。再之后便是几个狱卒喝大发了,互相胡言乱语起来,倒是话头不在顾清川这里了。

贺长情有些诧异。她诧异的并不是自己在明确拒绝了顾清川后,这人还惦记着以笔代劳来诉衷肠,而是顾清川都沦为了阶下囚,以王书誉那样的小人做派,怎么可能愿意给他提供纸笔?

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人就被杀死,吊在了城门楼上,并且还逼迫日日出城的百姓用鞭子抽打顾清川死去的尸身。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成王败寇,王书誉怕是恨极了顾清川,还存了以此泄愤的私心。

凡是王书誉为人行了方便的,一定是别有所图。贺长情才不信,那是王书誉大发了善心的结果。

“还有没有旁的细节,大哥你仔细想想。”任何的蛛丝马迹她都不能放过,毕竟顾清川已是不能开口,再想查出个原委,目前就只能是从这些被关在狱中的顾家军身上入手了。

没成想,男人却是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们和将军被分开关押,平日里除了送饭送水的时候,那些狱卒根本不会到这里来。也是那日凑了巧,他们喝酒赌钱怕被人发现,这才在我们面前说了这些胡话。”

“他们都,不清扫牢房的?”贺长情闻言,紧紧地蹙起了自己的一双细眉。难怪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被那股臭气熏天的味道给差点激得吐出来。

关押了成千上百人的地方,却从不打扫清理,而是任由汗味以及各种尿骚气混合着。这伙狱卒,真的有拿他们当人看吗?

贺长情本只是气不过的一问,可男人听了她这话后,却是不自在地在地上缩了一缩。牢房之内光线昏暗,可即便是只有几点光亮,也不影响贺长情看到男人的面上一红。

那是一种被人无意戳颇的羞恼。

想想也是,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没有谁会愿意让旁人知晓,尤其还是面对着一个女子。

他们只是为了一城百姓的安危着想,却因此而堕入了恶鬼们精心编制的陷阱中,苦苦挣扎,艰难求生。天底下,就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大哥,我这里还有些提气止痛的药丸,数量不多,但你给大家伙分分,若实在撑不住了,含一粒在嘴里慢慢化了。”

“袁大将军不日就会带大军赶到,届时一定会将你们都救出去的。关于顾清川变节一事,我大概有了些想法,你们且放宽心。”

贺长情在这牢里耽误了不少时辰,她离去的时候步履匆匆,生怕和去而复返的狱卒们撞个正着儿。

可不知为何,直到她离开牢狱,赶到先前约定的地方后,都再也没见到过一个狱卒的影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些人呢?”

祝允粲然一笑:“那群懒人,我将他们引开之后,他们见只是夜风作怪,索性一合计就出去吃酒了。”

若没有亲眼得见狱中的一概情形,贺长情或许不信,觉得这保不齐还是那些狱卒们的什么计谋。可现下,却也觉得合理了,倒像是那伙人能做得出来的。

月下,二人沿着原路返回,直到将县衙远远地甩在身后,祝允才敢放出些声音来:“主人,里面有顾家军吗?”

“有是有,只不过……”贺长情和祝允停在小巷子里,虽说这巷道悠长,可一抬头便可尽揽天幕。月光还算皎洁,这样的光亮应该足以让一切魑魅魍魉都现形才是:“我已经决定要替顾清川平反,不惜一切代价。阿允,你会帮我的,对吗?”

“阿允是您的人,生也好死也好,只要是您决定了的,那就是我要誓死捍卫的。但是主人,你真的要为此付出那样大的代价,甚至是自己的命吗?”祝允望着贺长情亮晶晶的双眸,那里有他最是熟悉不过的光彩,更是他做梦也想沉溺其中的温度。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①顾清川和那些士兵,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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