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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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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如既往的好,阳光晒得人眼睛睁不开。

梁晴一脸平静地开着车前往目的地,路上瞥见一家装修简单的花店,脚下不由自主踩下了刹车,停在花店门口。

周一是上班的日子,走在路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花店的老板娘偏头看过来,她看出梁晴似乎是想要买花的样子,就抱着怀里还没包装好的玫瑰花走过来,手上动作不停,热情地冲她打招呼:“要下来挑束花吗?今天早上刚到的,新鲜着呢!”

梁晴的视线略过她手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落在了门口的百合花上。

百合花被姹紫嫣红簇拥着,素雅的花瓣尖上滴落几滴清水,浸润过的花瓣看上去很是干净。

老板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花瓣往外舒展的百合花,她放下手中包好的红玫瑰,手在围兜上擦了擦,才走到门口,挑起几束百合,扭头问:“这几朵百合开得很漂亮,要给您包起来么?”

接近正午的阳光格外的烈。

梁晴眯起眼睛看向阳光下的百合花,百合花确实开得很好,清新漂亮。只是洁白的花瓣被阳光一照,分外刺眼。

梁晴摇了摇头,客气地说:“不用了,谢谢。”

老板娘一听这话,脸上笑容瞬间敛起一半,鼻孔里哼出一声,翻了个白眼,捧着花束扭身回了店里。

梁晴也不在意,脚底松开油门,方向盘往左打了个转,拐弯驶向人烟稀少的郊区。

郊外的风吹进车窗里,仿佛透着层层热浪,一下车,风携来的温度更烫了。

梁晴站在车前,眺望着远处,前边是一大片不太平坦的草地,盎然的青草随风滚动,摇头晃脑的,像是惊讶她的到来。

跃入眼底的一片繁茂草绿无不昭示着这片土地无限包容的承载力。

宽阔草地的右前方有一棵大树,树茎粗壮遒劲,看上去有很多个年头了,树梢上的知了吱吱叫个不停,偶尔有几片落叶被震得随风飘落到地上。

梁晴缓步走过去,到了树荫下才觉太阳没那么炽烈,微风吹过来,竟还有几丝凉爽的错觉。

梁晴靠坐在树下,微微阖上眼睛。

郊区相较于市区,少了喧嚣的人声,显得格外安静,除了树上知了的叫声,就只剩下了耳畔风吹过时的噪鼓动静。

天地间,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天上的烈日缓步轻移,树梢的枝节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杂乱交错的树枝在太阳的照射下变成横七竖八阴影,像只皱巴巴的手,轻轻覆在了梁晴的脸庞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晴缓缓睁开眼睛,她呼出一口气,风还在吹,不过她的心已经安定了不少,她歪着头,枕在身后这棵橡树结实的树干上,微微仰着头,透过树叶望向遥不可及的天空。

这棵树长得十分好,根茎深深地扎进泥土里,而繁茂的树叶则是挂满了整棵树,为她挡去了大部分刺眼的阳光。

枝桠下的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来,梁晴眯起了眼睛,想起孔戎说的那些话,她的手不自觉握紧,不料抓了一手泥巴,她一愣,低下头,却摸到一个有点硌手的东西。

一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烟。

确切地说,是被抽得仅剩下一截的烟头。

梁晴甩了手中棕褐的泥土,她捡起那支烟头,拍去上面的尘土,拧着眉瞧着,烟体短粗,梁晴将烟头凑近鼻尖,细细地闻了一下,却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

前几天才下过雨,橡树旁边的泥土仍然还带有轻微的潮湿,可这支烟通体干燥,燃烧那头的烟草除了黑灰色,就只剩下淡淡的焦黄,意味着前不久有人来过这里。

梁晴心下一咯噔,她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眼,并无所获。

树上的知了仍在高声歌唱,叫得人难免心烦气躁。

梁晴捏着烟头,快步走回车里,上了车,她不着急发动车子,而是关上了车窗,聚精会神观望着外面的一切。

这片郊区原本是被规划用来建造铁路的地方,但由于这一片的地势不平坦,且北面靠山,一旦夏季多发暴雨,就经常会有碎石从山头滚落下来,遂最终被搁置。地形不适宜居住,所以附近也没有常住的居民,久而久之,这个地方的人烟越来越稀少。

平时路上就少有人经过,梁晴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可是手里的这支烟头,宣示着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跑到这个荒郊野岭来抽烟。

他是谁?

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抽烟?

这几个问题涌上心头,过脑子里一转一想,梁晴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钥匙插进匙口,拧一下,汽车发动,她一脚轰下油门,迅速驶向前方空旷的马路上。

白色的雪佛兰停在一家便利店前,梁晴从储物箱的抽纸里抽出一张纸,卷起那根烟头,握在手里下了车。

便民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梁晴走进店里,摊开抽纸,问:“这款烟有卖的吗?”

男人抬眼看了梁晴一眼,拿起烟头观察了一会儿,放下了,说:“这烟都抽没了,光看是看不出来是哪种烟的。”

梁晴看着他问:“能闻出来吗?”

男人又拿起烟头闻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摩挲着烟体的粗度,大致判断了一下,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这看着像是男人抽的烟。”

梁晴表情未变:“是吗?”

男人说:“女人烟是细支,这款烟是粗支烟,不过——”

梁晴问:“不过什么?”

男人又低头闻了闻,说“应该不是什么好烟。”

梁晴问:“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说:“这烟烧完没有什么香精味,只剩发苦的味道,比较淡,仔细闻还是闻得出来。”

梁晴低头看玻璃柜一排排的香烟,问:“有哪种烟跟这款烟的外形和味道是最像的?”

男人说:“你要一种一种的找,那就麻烦了。”

梁晴顿了几秒,说:“我不怕麻烦。”

男人看她一眼,从透明玻璃柜里抽出几种烟,丢在柜面上,说:“这几种都是便宜的粗支烟。”

梁晴将几盒烟摞到一叠,说:“谢谢,这些我都要了,再来个打火机,一共多少钱?”

男人按下计算器,一声“归零”之后,就把所有香烟的价格叠加起来,说:“加上打火机,一起73块钱。”

梁晴付了钱,收起几盒香烟,把柜上的那支烟头重新卷好,一起装进口袋里离开便利店。

上了车,开到人少的马路边上,梁晴摇上了车窗。

车窗缓缓上移,慢慢将车里车外隔绝开来,光线、声音和味道。

密闭的车里是另一方小小世界。

梁晴把每个烟盒的外皮撕开,从每一盒里都抽出一根烟来,并排放在手掌上。

捡到的那截烟蒂只剩下了过滤嘴的部分,单从外观来说,并不能分辨究竟是哪种烟。

也许是这些烟里的其中一种,也许不是。

但终归要试了才知道结果。

梁晴看着手里的烟陷入沉思。

“吧嗒”一声,火焰蹭地一下映入梁晴的眼底,她冷静地拿起最边上的一支烟,放在嘴里咬住,打火机吐出的烈焰迫不及待地舔舐香烟。

烟屁股的猩红火星子闪烁几下,就点着了,车内飘起烟草燃烧的气味,辛辣浓烈。

才刚吸入一口,来不及吐完嘴里的白雾,梁晴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这烟又冲又呛,并不好抽,确如商店老板所说,不是什么好烟。

梁晴垂眸看着手里夹着的烟,烟的一端一直往另一端燃烧,烟雾缓慢地往上飘,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车内的空间狭小,烟雾的浓烈味道顺势钻进鼻尖。

喉咙又猛地被呛得无所适从,除了咳嗽,还是咳嗽。

咳得肺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车里弥漫着升腾的烟雾,透明玻璃车外的景象也被缥缈的烟雾笼罩,一团模糊。

梁晴刚顺过喉咙,又觉得车里闭窒得有点透不过来气,平白觉得闷得难受。

她抬手摸到玻璃升降按钮,正想要按下的手忽然顿住,搁在上面不动了。

这个味道。

这种被呛得肝胆欲碎的感觉。

似曾相识。

梁晴的鼻子对气味的感知其实很敏锐,刚才不慎呛着喉咙,还没有发觉,现在闻着,才恍然这股烟草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

她闻过这个味道,那时也被呛得喉咙发紧,连声咳嗽,就像现在一样。只不过,在那个苍茫雨夜的小诊所里,她的咳嗽声要比现在含糊得多。

浓白的烟雾依旧往上飘着,一时之间,密闭空间充斥着浓浓味道,使得车里的氧气愈发稀薄。

一根烟燃尽,灰白的烟灰散落在四处,掉在她不久前才到贺彦平店里冲洗干净的黑色脚垫上。

梁晴一手捏着烟头,另一只手攥紧了掌心里握着的打火机。

一时之间,脑子像是堆满了毛线,简直是一团乱麻。

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仿佛拨开了迷雾,忽然就跳进了她的心里。

梁晴摇头,企图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可是脑海中浆糊似的搅了半晌,还是莫名响起了那句话:这个世界上,不是你讨厌什么,别人就要为此做出退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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