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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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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晚上便听得有雨声,守夜的日初赶忙给宋燕绥另换了一床秋被。等到起时宋燕绥再看外头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气温骤降,这雨竟然是下了一夜。

日初与日希去备早膳,日暖想着今日宋燕绥要到正华殿上去参加殿试,时间赶得急,便一齐进来替宋燕绥更衣梳妆。按照惯例,参加殿试的进士今日都穿官府发的红色官袍,宋燕绥也不例外,尚衣局昨日早早便送了来她的那份。

三科都是一样的款式,只有外袍上金线所绣图样略有不同,法科是在胸口处纹了一对面对面踏着祥云的獬豸,宋燕绥仔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纹路,一点一点描过与政科所绣那对衔着金珠的孔雀完全不同的图案,才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是重活了一回。

此时已不早了,日初把早膳收拾了一人份端到里屋来,宋燕绥吃了一碗虾皮鲜肉馄饨,将用猪骨炖的汤底都喝了个干净。

宋燕绥的五官得精致明媚,今日穿了男装,日暖便特意给她重新描眉改妆,收拾妥当了倒有几分英气小郎君的模样。宋燕绥很满意,直接给九思殿中服侍的人都赏了银钱,这才上了等在外头的轿辇一路到了皇城正中的正华殿。

正华殿,劭国皇城的正殿,大朝会时劭帝群臣觐见便在此处。今日是殿试的日子,又落了雨,宋燕绥下了轿辇之后便没叫旁人跟着,打了伞到殿外寻了一给使将自己带到参与殿试的其他进士所在的位置,一一认识过后等殿内宣召。

文、政、法三科的前三名一共九人都候在一起,皆是红衣黑冠,以衣上图案分辨科目、以冠上花翎区分名次,是以宋燕绥一下便在其余几人中认出那位出身寒门的陈卫。其他人出身世家,即便不熟悉,也都曾见过面,其中最相熟的便是文科状元崔三郎与政科榜眼王十一郎,两人站在一处相谈甚欢,便显得站在王十一郎之前的陈卫有些突兀。

勤勇伯家到底是有爵位在身,这位刘二郎考了政科第三,虽站在最末尾,却头一个走上前来向宋燕绥见礼。有他打头,其他人便也停下自己的话头来向宋燕绥行礼。

宋燕绥一一点头回应,笑道:“今日我与诸位一样,是来参加殿试的,诸位都是各科佼佼者,比起学问来谁也不在我之下。”并特意对陈卫说:“这位便是政科头名的陈大郎君吧?我读过你的文章,论述清晰、字字在理。听闻郎君此前从未拜师于哪位名家,能对我大劭之政有如此清晰的论述,我身为劭国公主自愧不如。”

陈卫显然没想到嘉晏公主会说自己的好话,一时惊讶不已,连忙三鞠躬道:“惭愧惭愧,谁人不知贵主才名,今日能得贵主此言,鄙人三生有幸。”

有宋燕绥这番话,刘二郎便又带头与陈卫攀谈起来,他二人本都是政科考生,偶尔提到考题,王十一郎听着,也觉得这陈卫并不是如旁人所说担不得状元之名,便也加入进去。外头的气氛终于渐渐热络起来,宋燕绥十分满意。

不过几人在外没有等多久殿中便传见了,按照规矩,三科并排入殿,宋燕绥身后是法科的榜眼和探花,左边两位便是文科与政科的状元。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左手边,与刚刚在王十一郎和刘二郎面前侃侃而谈不同,此时陈卫的袖口竟有些发抖。这也难怪,比起考试院那三天自己独自一人的考验,今日殿试上除了要面见圣上,答过圣上所出考题之后还会被六部长官诘问,劭国学子最怕的便是殿试这一道。

宋燕绥却不担心,她没再分神,当着朝中群臣的面扬起下巴端正地走进了正华殿。

好在陈卫虽然紧张,但到底才学不是假的,答过劭帝的提问后虽被齐相逼问三次却仍条理清晰,最后还是文远道主动圆场:“陈君巧思难得一见,齐相早就跃跃欲试想与陈君辩论一二,看来齐相今日算是尽兴了?”

齐文林心中虽有不满,但也知陈卫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殿试之上难不倒他,便向前一步对劭帝道:“状元郎才高八斗,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地,臣恭喜陛下、恭喜我劭国再得英才。”这一番话劭帝爱听,笑着拍了拍手,既赏了陈卫又赏了齐文林,齐文林赶紧谢恩。

法科排在三科最后,状元又是押后出场,宋燕绥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劭帝身边的给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下一名——法科第一,宋氏燕绥。”

宋燕绥悄悄伸展藏着袖子里的手指,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缓缓走到殿中,再次向劭帝行拜礼,高声道:“臣参见陛下。”

群臣此时便都等着看劭帝如何考验自己这个万般宠爱的女儿,只见他指了指站在阶下的宋燕靖说:“太子,看你阿妹,还跟朕客气起来了。快,起来说话。”听劭帝这样说,宋燕绥心里便有数了,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等着劭帝开口问她试题,只听劭帝又说:“今日好像是头一回见嘉晏穿着长衫,不错,红色喜气,这状元朝服正配你。”

“陛下。”宋燕绥有点不好意思,“臣在等着您出题呢。”

劭帝却摆了摆手说:“劭律你是倒背如流,朕都听你分析过多少遍了,还能不知道你?”他从不吝啬对宋燕绥的夸奖,如今在朝堂之上也只觉得宋燕绥最好,“今日朕不另出题考你了。你那篇《魏策》在朕的正华殿上传阅过几遍,写得好。就这篇《魏策》,有不少人有问题要问你的。嘉晏,你可准备好了?”

何止准备好了,宋燕绥简直准备得太好了,她冲劭帝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娇声道:“陛下放心,各位相公也尽管问,嘉晏知无不言。”

“不瞒贵主,臣确有一问。”宋燕绥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便出列对宋燕绥行礼问道:“贵主《魏策》中言,魏国税政法’明松实严’而我大劭税法是’明严实松’,二者相较魏法更胜一筹,恕臣不能认同。我大劭税法至今已沿袭百年,从未有过强征之事,经年来国库充实,臣想再仔细听听贵主如何说,还请贵主不吝赐教。”

“尚书入户部多年,深知劭国税政,嘉晏怎敢说是赐教,不过说说自己想法,和诸位探讨一二。”宋燕绥缓步走到户部尚书身前,像是与他对话,声量却不小,刚刚好能叫殿中之人都听得到,“众人皆知,我大劭税政是取一,他魏国税政乃是取三,这样来看,魏税确实高于劭税。但若仔细分析两国税政便可知,劭国税政乃是按人头取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家中有多少人便要算多少税。上行下达,虽从未有过强征之祸,但无劳作之力的老小生生摊了这无端的税务,按税法,逃税谎报人头之户又有严刑在上,富庶之地倒还好说,贫瘠之地百姓苦不堪言,只能仰仗朝廷大发慈悲,怎么不是’明松实严’?”

户部一位侍郎听此言便忍不住追问:“那贵主又何言魏国税法强于我劭?”

这人看着脸生,又是年轻男子,宋燕绥回忆不起他是谁家郎君,便只转身向他道:“这位相公可曾读过魏国律法?”

劭国大多数学子都只听劭政、只读劭律,通晓多国律法之人少之又少,这人自然也不例外,宋燕绥便说:“魏国税政复杂,在此仅以农税向诸位说明。魏国农税乃是按田亩取税,土地归公所有,按各家劳力分配田地,人丁充实便多分地、多得益、多上税,人丁单薄便少田少税,税法中又有明文曰年入少于魏币五千之农户每三年可免除两年农税,如此税钱五年内均摊,贫户也得以喘息,这便是’明严实松’。”

“此为劭魏税政之异同,而文章所言魏法更胜一筹则是因为一个字,通。”宋燕绥走回殿中,接下来的话是说给大家听的,“历朝历代律法都有不同,因地因时,难以比较究竟谁强谁弱谁好谁坏,而这税政,写在纸上便是一纸空文,实际还要看各地长官如何执行。劭律以行文严谨闻名,事无巨细均记载纸上,可变通之地少之又少,而百姓深知律法威严,总有不满又能如何?魏国税律虽写得粗糙些,但优待于贫户,严苛于富户,其虽有可钻的空子,但实际推行起来可变通的余地更多,也能更好地因地制宜。这便是我的看法。”

有了这一番陈述,众臣都惊叹于嘉晏公主学识之广,后虽仍有其他官员发问,却都更像是请教的姿态,如此几番下来,朝堂之上气氛倒是融洽。

等到最后一人问完,劭帝才指着站在一旁的其余几位进士开口对宋燕绥道:“这几人朕都是要赏官的,至于你嘛,官是没法赏了,前头你说要参加这次科选的时候和朕打了个赌,说你要是能考到第一名就叫朕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今你确考了法科头名,朕也不能言而无信,如今正好叫大家做个见证,你且说说想要个什么恩典?”

说到这件正事,宋燕绥便上前一步跪在了殿下,对劭帝说:“回陛下,臣想请陛下下旨建女学,准许劭国女子与男子一样能入学、参选、入仕,为大劭尽自己的一份力。”

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殿上站着的给使高呼了一声“静——”便听得劭帝问宋燕绥:“嘉晏,朕要听你说说,你为何会有如此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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