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不要在学校调查？”

下课后，林朝雨偷偷塞给隔壁桌的人一张小纸条。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林朝雨，张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班长小跑过来叫她。

“哎？啊，我这就去，谢谢班长。”她立刻前去。

“你们体能课的老师来问，你有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林同学的体能在高中生里遥遥领先啊。”他眯眼微笑着，语气里满是赞赏。

“没有啊。然后嘞，老师？”

“那位专业的老师说，如果你有相关意愿，可以和家人商量，转学去首都最好的军校，日后只要基础成绩达标，就可以保送军队中上层或者成为官方调查员，都有编制。”

“有编制？！但是，但是那种军校也都算高中吧，刚毕业就要出去工作，相当于比别人要多干好几年才退休……万一退休年龄又推迟了……”

“……没想到林同学还考虑到了这方面。你再好好想想，不着急答复。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老师。”

林朝雨呆呆地走出办公室。

课间时间，她决定去给小叔打电话问问。

“喂？小叔……”

她将今天的事细细诉说，电话对面那人一直静静听着。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小时候季燎说过不止一次，阻止她成为调查员，大概率也不会同意她离开这个升学率很高的好高中，去读军校。

“小叔？”

“……可以转学。但是我会和新学校说明，你毕业后不能去一线。”

一线，在当代的语境下，多指在怪异灾害频发的地区进行调查或是与怪异正面作战。这是极其危险的，无论是调查员还是一线士兵，据说平均年龄都不到三十岁。

也许小叔从前就是在一线的？

“嗯……可以晚点转学吗？关于英才，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林朝雨急忙补充。

“一个月。”

一个月，她要在一个月内弄明白学校背后的真相。

如果自己没有失忆，是不是一切都会更加顺利呢？她不禁想。

然后她就联想到了一个女孩——花姻姻。

她今天基本没去B班上课，林朝雨去问过了。中午吃饭时也没见着她。

回到座位，林朝雨在自己的书下发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是好看的行书，林朝雨一眼就认出是戈里托夫的字。

上面写着：今天晚上，我会到学校调查，晚些在教学楼附近集合吧。接头暗号是：短长短短短短（摩斯密码）。

她心领神会，把纸条收好。

第二天。

她伸了个懒腰，在宿舍床上睁开眼，感觉浑身疲惫。

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一个月……对了，一个月后就要转学了。林朝雨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比戈里托夫还要更早离开英才。

这么说来，自己还有哪些朋友的联系方式没拿到呢？

啊对了，是花姻姻。自己要是转学了，她肯定会很寂寞。

走在学校的中央大道上，她自在地哼起了小曲。

她总是动作很快，在学校里也不赖床，此时中央大道上除了她再无他人。

“? ～好安静啊……”

她疑惑地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起雾了。现在接近秋分，时间又早，原本就昏暗的路灯灯光照不开灰蒙蒙的雾。

啪嗒。

一只乌鸦从路旁的树枝上坠落。

随后是更多的乌鸦，一只只坠落，没有丝毫生气。

她发现中央大道似乎没了尽头，加快脚步也好像一直走不出去。

“鬼打墙？！啧，要是我有武器，就能把这里砸个稀巴烂，然后脱离这种处境了——英才高中不是说没有怪异的吗？！”她烦躁起来。

“不是吧，求求你们了，怪异爹啊，我要去上学啊，没开玩笑，要是我迟到了我就和你们爆了！”

心中的恐惧转变为愤怒，林朝雨不耐烦地跺着地面，“我数到三……”

眼前闪过一群群奇形怪状的怪异，围在少女四周，伴随着瞬间的浓浓的血腥味。

然后雾散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她回头，看到几个穿着校服学生，手中还拎着早饭，或是正急急忙忙吃着早饭。

“真的有用啊……”

她悻悻而归，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也许是几年后，又也许是几十年后，少女才会知道，自己记忆片段混乱的原因，以及世界真面目的一角。

她余光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和他有关。

中午，花姻姻在教室门口等待，林朝雨快步走出来，花姻姻自然地挽住林朝雨的手臂，二人有说有笑地朝食堂走去。

“总感觉我好像有什么要问你的，但是我这记性，就是想不起来。”林朝雨无奈地吃了一大口饭。

“朝雨你记忆力这么好，如果真的记不得了，那说明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诶呀，我的肉吃不完了，朝雨，可以帮帮我吗？”

“没问题，就让我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话说，你吃不完为什么还要买这个红烧肉？”

“我对自己的食量一直没什么概念啦。快趁热吃吧。”短发少女微微一笑。

“嚎赤！”

在教室门口，花姻姻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语，“小心你旁边那个男同学，说不定是外国间谍。”

“啊？什么，为什么？”林朝雨被她轻轻推搡着回了教室，再回头时花姻姻已经离开了。

教室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了。

她努力回忆，关于眼前戈里托夫的事情，似乎都有些模糊。

他们周末出去玩过，聊的是……什么来着，有些忘了，倒是记得，他的确和瓦西里长官有关系，而且似乎还和身为调查员的小叔也有些联系。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外国间谍？！那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季燎他，不也可能是间谍吗？！

不不不，林朝雨绝不相信自己的小叔会叛国。更何况，这两国向来交好，瓦西里都敢把自己孩子送到咱国了，怎么可能是抱着让儿子当间谍的心思呢？

再难不成，戈里托夫是一枚弃子？！

种种在网上帖子里看到过的阴谋论浮上脑海，变成一个个小小林朝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她犹豫着，同学一场，要不要劝劝他从良，在这片沃土专心学习，不自觉地投去怜悯的眼神。

戈里托夫也是再难忽视她的视线，看向了她的眼，被她奇怪的眼神吓了个激灵，完全无法理解，这女生正在想些什么。

“诶，你看你看，他们俩眉来眼去的，好，我磕！”舍长拉着另一个坐得近的舍友，小声说笑。

“嘻嘻，原来你也注意到了～”

“有这些多余的工夫，你们不如多写点作业。”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女声传来，是班长苏沐秋。

“是是是，都听班长的～”

她们不再说什么，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写起作业。

下午迎来了第一次怪异常识课。

同学们按照要求提前准备好了最新版怪异求生手册，上课铃响起，张默言老师走进了教室。

“不用多做介绍了吧，我就是你们的怪异常识课老师。”

同学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哀叹声。

“我们的课不用全照着求生手册上，现在我先来随机提问，都是些很基本的问题——来，班长，老师问你，怪异分哪些等级？”

苏沐秋站起来，“最低级的是E级，可以确认对人类无害，甚至有益。然后依次是D级，C级，B级，A级和S级，威胁程度逐级上升。”

“好的请坐。大部分正确。这其中，连同B级怪异以上的每一级，危害性都呈几何倍上升。”

“为什么说是大部分正确？”生物课代表疑惑发问。

“问得好，不愧是课代表！事实上，大家可能不知道，其实S级朝上还有别的级别，那就是帝王级，和天灾级。”

“像亚洲大陆近代以来遭受的最严重的怪异灾害，其主导就是许多帝王级怪异。那一战，人类损失惨重，但是还是获得了胜利。是先人的付出，让各位同学们有了美好的当下……”

林朝雨听得入神。

“接下来，语文代表，老师问问你，你最害怕什么怪异？”

“害怕梦魇，我小时候在乡下被一只梦魇附过身，请了几个道士才赶走它。”语文课代表一回想起来，就面如土色。

“真是可怕的经历，下一位，就请我们的体委。”

“我最怕伪人了，它们的恐怖故事我从小听到大，一听一个不吱声！”

“请坐，那再来……”张老师看了过来。

“林朝雨。”

她站起身，不假思索，“怕帝王级，天灾级怪异。”

“再具体一点呢？说些普通点的怪异？”

“哦……我怕猴子怪异，因为我小时候被一群猴子怪异追了好久，在过渡区的树林里，跑得我差点饿死……害得我之后对我偶像孙大圣的印象都变差了。”

少女一脸心碎，教室里的同学却突然爆笑。张老师似乎在很努力地憋笑，戈里托夫也无语地看向了林朝雨。

“咳咳，哈，咳，可以坐下了林同学。”老师还是笑出声了。

林朝雨彻底心碎，她的冰山美女的人设算是毁了。

她坐下，捂住了脸。

“那么，再问问。戈里托夫同学呢？”

他站起来，面无表情，“最怕会让人智商降低的怪异。”

“嗯，这种怪异老师也怕，同学们也怕。”张老师示意他坐下。

“下一位……”

“唔，那种无尽地铁，很恐怖！”

…………

真是一节很有意思的怪异常识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