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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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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都城内无一处不是冰雕而成。

冰雕的房屋冰砖铺的路,那各色的店铺里,连桌椅都是冰雕而成。

金时昌带人占领城池却并未下令屠杀无辜,只是关闭了城门,派兵把守各处要道,任这冰都城内的百姓同以往一般照常生活。

冰砖铺成的长街在商铺门口的灯火照应下,好似一条金红玉带。其上虽不乏在寒风里来往的行人,却个个缩着脖子都有些神色慌张——

雅格拉族的士兵驻守在街巷各处,没哪个朗国的百姓能在夜行时同往日一样心安。

这座小城极不经漫步,桑晖抱着兔女进了城,青君拎着个夜壶跟在一旁,没走两步就碰上了沈侠士。

彼时的沈侠士正在一家酒铺门口打探着消息,他似在寻找什么人,指着身后不远处一座已经荒废的院落向那酒家问了半天,却是毫无所获。他把带到冰都城的那些学童都扮成了乞儿,此刻为了不引起注意,让他们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三三两两地散了开。

他指的那座院落半边外墙都已坍塌,院内只一棵杏树自墙上探出几枝光秃秃的枝丫。桑晖在朦胧月色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却是发现那荒院旁边还有着一座月神庙。

桑晖立时来了兴趣。

他自是在入城前将自己和青君在活人的眼中隐去了身形,兔女化了原形只顾埋头吃草,此时在桑晖怀里别提有多乖顺。桑晖抱着它往月神庙走去,青君则没有跟来,而是寻找着都府的位置。

桑晖没有理会,任他去了。

那月神庙小小一间,香火倒也旺盛,只是桑晖一看到里头的月神像,倒是愣了一瞬。

那月神像以冰雕成,可谓是惟妙惟肖像极了良宵。霜雪一样的银发一直飘曳到脚跟,一双玉足纤尘不染,行姿好似漫步云端,让整座神像都透着一股倦懒之意。最是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头布满了慈悲,像真是在垂眸看着前来跪拜的信徒。

桑晖情不自禁地走到神像跟前,不由看呆了。他想伸手轻轻触摸,可又觉得那神像圣洁到他不忍触碰。桑晖于是收回手,只是仰头静静看着。

供桌上的供果青翠欲滴,嚼着青草的兔女跟着就从桑晖的怀里蹦到了地上。她又化成了人形,只是坐在供桌前弃了青草吃起了供果,吃前还不忘跟桑晖打个招呼,“凡是供给神主的供果,我都可以吃,这可不算偷吃!”

桑晖弹了下她长长的耳朵,苍白的唇嘴角微微翘起,“没说不让你吃。”跟着又问,“你有没有闻到着什么味道?”

兔女啃着果子,抱着果盘头也不抬地说:“自然是果香呀!”

桑晖八百年来无知无觉,鲜少能闻到什么,只是这月神庙里从他来时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冷冽幽香。桑晖想起曾在良宵身上闻到的淡淡桂香,摇了摇头,“似也是花香……”

“啊哈!”兔女一下子蹦了起来,冲桑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想起来啦!神主曾在这座庙里藏过一朵雪莲,那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喏——就藏在这里!”说着朝神像心口的位置一指。

桑晖跟着细细一观,竟是真在那神像里头发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那朵雪莲晶莹剔透,经脉宛若游丝,几乎与冰雕的神像融为一体,若不留心细观,一眼很难发现。桑晖看见雪莲的一瞬,心口如被冰锤重击,眉头立即拧了起来,看着那雪莲目光如刀,冷冷道:“是鸿蒙送的吧?”

兔女啃着供果蹲在供桌前支支吾吾:“这个不能告诉你……”

桑晖沉着面色,看那雪莲一眼,赌气一般出了月神庙。

夜空低垂,弯月如钩,满天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桑晖看着铺洒在冰砖上的月光,闷闷走在长街上。兔女把供果一股脑儿地抱进怀里连忙追上去,气喘吁吁道:“你很难过吗?”

“难过甚么?”桑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任那月光照耀在脸上,沉声说:“像这般的雪莲,我愿徒步百万里,攀上雪原山巅,为你的神主摘上千朵万朵,保管每一朵都比他藏起来的那朵要开得漂亮。”

兔女不解道:“那你怎么啦?”

桑晖垂头,看着脚下的冰砖不顺眼地踢了一脚,冷声道:“烦。”

烦一个已不存在的对手横在他和良宵的中间,烦那个叫鸿蒙曾经做的种种总是冷不丁地跳出来毁他的大好心情。

“啊?啊……”兔女懵懵懂懂,了然又不了然,干脆又啃她的果子去了。

冰都本就不是繁华的都城,寒风肃杀的长街只因雅格拉族的人马驻扎倒显得比以往热闹了几分。桑晖放出几只魂鸦寻青君寻得轻而易举,很快同兔女找到了他。

青君在桑晖去月神庙的期间,独自寻遍了半座城池,这会儿刚找到冰都的都府所在。彼时的都府已不见任何朗国的官差,从内到外都已被金时昌的人马占领。

青君见桑晖同兔女前来也不停步,他现下被桑晖隐了身形又被桑晖带着,穿门过墙可谓轻而易举,便抬脚就要往都府里头去,谁知他刚到大门跟前,那两扇厚重的冰门却忽然打开,冯万里竟带着人马押着吕文华走了出来。

此时的吕文华浑身是血,他身上全是肉眼可见的鞭痕,皮肉几乎全都外翻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冯万里命人将他绑去都府门口的冰柱上,往他身上不停浇着冷水。

正在这时,金时昌打门里跟了出来,冲冯万里冷冷道:“冯将军可别鱼还没钓到,鱼饵先折腾死了。”

“心疼了?”冯万里阴阳怪气。

金时昌不看吕文华一眼,淡漠道:“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冯万里点点头,皮笑肉不笑,“那就不劳小王子费心。”

冰都寒冷异常,一桶桶的冷水浇在吕文华的身上很快结了冰,使他整个人都好似被封在寒冰之中。

兔女看着吕文华冻得打了个哆嗦,连啃果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变成一只兔子直接蹦进了桑晖的怀里。

青君则极不忍心,冲到吕文华面前想做些甚么,却是无能为力。桑晖便过去将他从吕文华面前提开,朝不远处的巷口一指。

朦胧的月色宛如薄纱,使那巷口好似罩着一层薄薄迷雾。青君一双鬼眼在夜色中清楚地瞧见了那些个从巷口探出来的小脑袋,霎时紧张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想出什么办法,冯万里站在都府门口的台阶上把手一挥,那些埋伏在暗处的雅格拉士兵便将正在巷口探头探脑的乞儿全都捉了起来。

“这不就钓到了?”冯万里冲金时昌得意一笑,直接命人将那些乞儿拿进了都府内。金时昌面无表情,浑不在意一般,也跟着进去了。

冯万里这才命人敲开了吕文华身上的寒冰,亲自将他拖进了都府的水牢。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露天水牢,居中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冯万里命人将吕文华锁进铁笼内,倒是亲自朝他口中塞了片人参吊命,这才离开了。

青君一路跟着冲进来,见吕文华陷在昏迷中只一息尚存,神情痛苦。他放心不下那些孩童,在水牢待了片刻,又追冯万里去了。

桑晖慢慢悠悠自后而来,兔女钻在他的怀里见青君顶着一副快要散架的身子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不解道:“这吊死鬼明明什么也做不了,到底在忙忙碌碌个什么呀?”

桑晖在这都府里头闲庭信步一般,淡淡地说:“我度亡魂无数,知道人世间有一种痛苦,就是亲眼看着在乎的一切一点点失去。”

兔女好奇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桑晖说:“大抵是明知大厦将倾却无能为力,明知生死有别却无可奈何。”

兔女说:“那不就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既然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那这吊死鬼干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做什么,不是很傻吗?”

桑晖揪了下她长长的耳朵,看着青君的背影说:“你讲的是结果,他要的是过程。许多事情虽做与不做结局都不会更改,可尽力做了总要好过什么都没做过。”

这冰天雪地的都城竟让青君一个鬼都走路打滑,他实在是太紧张,追着冯万里到了都府的后院,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了冯万里哈哈大笑的声音。

彼时的金时昌也在院中,只是他背过身并不言语。在他身后是冯万里命人捉来的那些个乞儿,此刻他们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院中,全都冻得瑟瑟发抖。

冯万里自他们面前一一走过,又挨个抬着他们的下巴看过去,笑道:“吕文华那个臭穷酸也真是有意思,给这些学童在路上全都剃了头发。我当他一路上带着十八个小金刚,不料想是十八个小尼姑。害我担心朗国的王室会留下余孽,一路辛辛苦苦追了这么远。既然如此,那就带下去洗洗,正好同白日捉来的那‘三十六娇’一起送进军营,赏给将士们玩玩。”

院中的孩童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金时昌闻言到底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冯万里的衣襟,咬牙道:“万里将军,这世间生灵无数,连禽兽都是成年后才□□。你一个人,怎么连禽兽都不如?”

冯万里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把金时昌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说:“年初我在西荒山听闻你向小皇帝称自己身体抱恙,离了朝堂去了温良宜的学院教书。我向来知道玉姝那个丫头一直想做一位女先生,想来这些孤女都是她自街头领回来的,这才会无父无母地跟着吕文华逃亡。只是我不明白,你拓木措是雅格拉族的王子,不是朗国的臣民,为何要如此生气?”跟着又指了下那些孩童,“她们总归要死,死前我用她们犒赏三军有何不可?难不成你对温良宜情深义重,竟是连敌我都不分?还是你先生当得久了,真对这帮孩子有了感情,如今还想做菩萨?”

金时昌俊朗的脸上神情痛苦不堪,他背过身去摸着刀柄上那个已微微有些褪色的喜袋沉默许久,最后才说:“我只是想……做个人。”

良宵:坚持坚持,先看个冰雕忍一忍,我快忙完了。

第27章 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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