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是什么？”知霜抬头，问得一脸认真。

得，这是指望不上了，出身未捷身先死，傅旸落泪。

不过《游园惊梦》选段既已搜到，放来听听也无妨，傅旸按下了播放键。

顷刻间悠扬的乐声在这逼仄的会议室四散开来，那歌声就像破开的香囊，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一字一句，唇齿生香，有无穷个钩子，挠得人心痒痒。即使不是所有听众都能领会其神韵，也不得不承认其声之润，其曲之美。

不过这一曲三叹，绵延不绝的唱腔难度之高，也造成了会议室众人的一片静默。

知霜倒是没觉察到空气里的小小异动，由衷赞美道：“真好听啊，咱们也会唱这个吗？”

作为没事就爱往人间跑的“闲散”神仙，千年前，他也曾在流连于瓦舍勾栏之间，品尝过人间戏曲里的百态众生，遇到好玩的选段还会学上几句，只是当时的戏班子和刚才选段里的唱腔差异着实不小。

这选段曲美唱词也华丽，听傅旸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在《逆火》中加一小段戏曲的演绎，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可脑补一下实在好玩，知霜两眼放光，兴奋和期待都写在脸上了。

“不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是难度太高了，本来就是个添头，如果唱得不够好，反而会影响整首歌的完成度。”傅旸解释道。

“我能试试看吗？”知霜化身直球选手。

“啊？”傅旸不解，“你不是说不会唱吗？”

“可以现学。”知霜乖巧。

听到这天真的发言，顾星衍和凌宁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知霜没放在心上，他回忆着刚刚的曲调，拣了一句来学：“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虽然发音没那么精准，但百转千回，水磨腔学得有模有样。比不上艺术家的吴侬软语、珠玉之音，但听起来也足够唬人了。

顾星衍瞪成铜铃的眼睛眨也不眨，他实在忍不住了，听外婆唱过好几年的《游园惊梦》，刚知霜那一句，怎么也得练上个几年，“你之前真没学过？”

“……呃”

“这个曲子没学过，别的……”知霜就没再说下去了。

无论是有意装个大的，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顾星衍其实并不在乎，毕竟知霜这会可是神队友。

从他这个唱担的角度来看，《逆火》这歌中添加戏曲元素确实算点睛之笔，如果得当小考中整个团队的印象分都会往上提提，本来以为这个方案一定会被搁置，没想到还有转机。

“那间奏这里就采用昆曲这个方案，大家没有意见吧？”见大家都同意，傅旸接着道，“主要就两句，知知你可得多练练。”

知霜：“你们不练吗？”

其他人：“……”

大家有商有量分配好了歌词，接着就到了知霜最不愿意面对的舞蹈场合，大部队浩浩荡荡转移到了练习室，光是想着就足够心累了，知霜啪的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就像一声巨大的叹息。

那边俞初已经开始热身，他说《逆火》副歌部分编舞已经有了大概设想。

托举，拉扯，腾空，转身，收腿，定点。动作简单利落，但因为平衡感和细节处理到位，观赏性特别强。俞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脱去了练习室一对多时的张扬，一开一合间反而多了几份缱绻，倒真有了点“有情人”那感觉。

《逆火》这首歌并不算舞曲，没有那么多鼓点和拍子数量，显然俞初将舞蹈的重心放在了身体的舒展、动作的流畅性以及和歌词内容的呼应上，没有炫技，没有高难度动作。

好帅啊，这是知霜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这不适合我们这种老年人，这是知霜的第二个想法。

“知霜，你来试试。”他听见俞初那死神般冷酷的声音。

为什么又是我，不应该先问问那些舞担吗，知霜在心里直嘀咕。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俞初补充道：“队长说过，你是团队里舞蹈短板。”言外之意就是你如果会，那大家也都没问题了。

“不是，俞哥，我好心提醒你，干嘛出卖我，知知你可别听他的，我说的是进步空间最大！”

好像也没有很大区别。

在傅旸的嚷嚷声中，知霜起身，视死如归，站到了练习室前面。

所以这会是他干嘛来着？

知霜僵了一会儿，弱弱地举起手：“老师，我不会，再来一遍吧。”

傅旸看知霜这幅淋湿小狗的模样，也是坐不住了：“我和你一起来学。”

凌宁和岑叠秋也站起身，凌宁说：“俞哥跳得真帅，动作不难，但是跳得好看也不简单，刚叠秋悄咪咪跟我说他要继续向俞哥挑战。”

岑叠秋：“……”

少年人的快乐很多，也许是刚刚学会了一个崭新的舞步，也许是斗舞双方的“握手言和”，也许是你的一个笑连缀了他的一个笑，也许是走出写字楼一抬眼就望见的那轮皎洁的月亮。

“还没吃饭吗？”知霜猝不及防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

写字楼已经灭了灯，零星的光盏没有放弃暗夜里为数不多的行人，知霜刚刚途径的小片黑暗又笼罩了俞初，直到他走出门口，大楼外的路灯才勉为其难照亮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知霜疑惑。

在大家的帮助下，知霜的手和腿才终于回归他的掌控，副歌部分的舞蹈节奏终于跟上了，起码看上去和队友跳的是同一曲舞，不再是广播体操。

傍晚，知霜提出自己再练练，傅旸回去给编曲找参考，俞初也离开了；入夜，其他几位卷王回去吃饭，倒是也没再回来。

“我在隔壁练习室编舞。”俞初说。

“真厉害，”知霜感叹道，他抄作业都抄不明白，人家可是创造作业，那境界真是不一般，“今天谢谢你了。”

俞初摇了摇头。

知霜看着他那略显疲惫的脸，到底还是好奇：“我们之前好像没怎么接触过吧，为什么找我做队友呢？”总不是觉得他能力太差，试训期结束后就要再也不见了吧，那更犯不着了呀。

“你很勇敢。”俞初说。

知霜：“？”真的假的，不过你又从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