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案件的桑指挥使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请在场的人喝酒去。

殿前司的人自然欢呼雀跃，温怀穆摇着太子哥哥的手小声说出宫之后果然热闹。

温怀钦沉默不语，他所谓的热闹都是建立在人命的基础上的。

桑延请客就连裕狐将军都被邀请了，“将军回去沐浴换身衣服再来才好，毕竟你现在已经降职整日穿着二品的服秩像不太好吧？”

从发生刺杀到现在就没休息的裕狐将军低头看自己的软甲里面的朝服。冷哼一声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这酒席。

“你桑指挥使的酒本将军吃不起！”

阮世昌在马车前与各位告别，按他的性格本来不会过来单独找桑延说话。只是大伯的事情确实需要一个能在摄政王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帮忙转圜一下。

“指挥使尽管开怀畅饮产生的一应开销都算在阮某身上。”

桑延白他一眼，“我请自家兄弟吃酒还要旁人出钱那我桑延成什么人了？”

还没开始喝酒，桑延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什么叫做春风得意？京城第一世家的嫡子在桑指挥使的面前也要伏低做小。

殿前司众人看着站在太子和世子身前的人，不由得升起敬仰之意。

从前的殿前司就如今天阮家大爷说的那样，被人戏谑成为宫门的看门狗。当然这跟前任指挥使贪污殿前司处处透露出穷酸也是有重要关系的。

但是在桑指挥使的带领下，如今的殿前司在京城里不说横着走那也是狠狠的将一直瞧不起他们的城防司踩在脚下了。

*

马车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前停下，徐昭有些紧张的问道：“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奢靡了？”

往日这“惠德”酒楼一个人都要半两银子，今天他们不算上值班的兄弟们少说也有几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能喝的主。

太子和世子被桑延叮嘱过出宫不能离她太远，刺杀事件刚过去不久，这时候担心也是正常。

两个小主子先后下车，徐昭收回探索的视线跟着指挥使进去了。

小二上前朝人群中央的那个黑衣青年问好，徐昭上前把人拦下。

“三间包厢，好菜快上好酒管够！”

殿前司的衣服都是特定的，小二在京城多年的眼力见立即把这群爷好声好气送上楼。然后转身见了鬼一样去找老板。

不得了了，殿前司的魔爪居然都伸向酒楼了！来那么多人怕不会惦记着吃完饭直接把他们都押回去受殿前司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刑罚的吧？

最大的包厢内，桑延左手边是太子右手边坐着世子。不过温怀穆坐不住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景色。

徐昭端着酒杯过来，桌上其余人的目光立即聚集。

“这一杯敬指挥使，要不是您钦点我做这个主事恐怕现在我还是个宫卫。”徐昭自己的酒杯放的很低，伸手把指挥使拿酒的胳膊抬了下。

这个高度才是指挥使在他心里的位置嘛！

满意的一饮而尽，他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倒满。

“第二杯，还是敬指挥使。不过是为了殿前司，要不是您接手殿前司现在恐怕还是那个入不敷出的赤字户！”

桑延还未入座就连饮两杯了。

刚刚坐下就看到一向寡言少语似乎十分畏惧自己的丰虞候也走了过来。

丰虞候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两只手缩在宽大的袖袍里。几根手指举着酒杯，说道：“我跟徐昭公事的理由差不多，但确是真心感谢大人救了我们的性命。”

大家心照不宣，若不是因为接手殿前司的是桑指挥使，就凭着前指挥使伙同四王爷逼宫的行为殿前司上下无一幸免。

闻言，所有人高举酒杯奇声道：“多谢指挥使救命之恩！！”

温怀钦跟着拿起酒杯，还没举起就被桑太傅斜了一眼，“还未及冠喝什么酒？身为兄长要给世子带个好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训斥，温怀钦情绪顿时就低沉了。

桑延只是觉得殿下年纪还小不应饮酒，但是看到他失落的垂下眼睛心中又有不忍。

一杯茶水放到自己眼前，温怀钦抬头看到桑太傅故作姿态的说：“喝茶也能同饮。”

说着桑太傅举起手中的茶杯轻轻磕了一个自己面前的杯子。

四周一片喧闹，众人推杯换盏声中，温怀钦听见那一声清脆的“咚”！仿佛敲击在自己心上。

木木的捧着茶杯，他看着桑太傅喝完这杯茶后手中立即接过不知何人递过来的酒杯。

嘈杂的人群把她埋没，隔壁两个包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进。

在牢房里荒废了许多时间，到酒楼没一会就点起了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瘦削俊俏的桑太傅在一众壮硕的人群里推杯换盏长袖善舞。明明她看起来最清瘦但是那么多人里最显眼，

外面天黑下来，温怀穆收回视线穿过一整个包厢走到太子哥哥身边，在他耳边问道：“太子哥哥想不想喝酒？”

桑延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她是连桌上菜都没看清就被殿前司的小子们灌的迷糊了。

正打算回自己座位吃点东西，就看见温怀穆在桌子底下伸手顺走了桌边一壶酒。

自以为隐秘的倒出两杯和太子殿下一人一杯。

温怀钦还是有些紧张，其实整个包厢都是酒味自己身上早就沾染了。就算喝了这一杯也不会被人发现，至于桑太傅，她自己都喝的不省人事又怎么会注意自己身上的酒味是哪里来的。

“咚！”两个酒杯一碰，两人昂头直接喝完。

温怀穆龇牙咧嘴，“嘶，好辣！！一点也不好喝。”

他拿起酒壶查看，明明跟其他人一样的为什么别人看起来都很好喝的样子？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现问题，转头向太子寻求肯定。

“太子哥哥好喝吗？”

太子眼神从清明到迷惘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温怀穆晃晃太子哥哥的胳膊，“你怎么了？”

温怀钦两眼一闭往桌子上倒去。碗筷被带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原本还在欢庆的众人立即四散开各自防御状。

发现打翻碗筷的是太子后纷纷看向指挥使。

桑延扶着桌子走过去，手指搭上殿下的脉。

转身向大家解释：“没事，就是醉了。”

太子殿下是个一杯倒！！大家都是男人，但是除去太子身份这个酒量可说不出口啊！！

大家发出哄笑声！！

温怀穆感受到老师投过来的视线默默缩回到桌子底下。

桑延一手搂着殿下腰腹一手拎着世子，就这样在殿前司众儿郎的目送下离开了酒楼。

*

自己来时与太子世子同乘一辆马车，出酒楼却看到两辆挂着宫牌的车驾。

方内侍从车上跳下，“诶哟怎么喝成这样？大人您先上车吧，太子和世子奴才扶上去。”

桑延自己走路都打着摆子，好不容易走到马车边上。上车时还差点栽了个跟头，幸好车内伸出的手扶了一把。

“多谢！”

她抚开握着自己小臂的手，整个人往车厢里歪进去。

温衡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到，微微皱了眉。

自己去殿前司接人用膳结果扑了个空，说是审案子结果一群人不知怎么审到了酒楼还喝的酩酊大醉的。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温衡坐等好一会也没等到桑延的解释。

桑延垂头耷脑歪在车厢一角。

温衡忍不住抬起对方下巴，看到双目紧闭醉死过去的人还有点稀奇。

拇指用力的按了按桑延脸颊，“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桑大人也有今天！”

马车轧到路上一颗石子，突然出现的颠簸让本就醉迷糊的桑指挥使一头砸进了摄政王胸口。脑袋一歪找个舒服的姿势就不管不顾睡着了。

温衡被定在原地，脑子里闪过投怀送抱四个字。

外面传来方圆的关心，“王爷没事吧？”

“咳，没事。”

桑延毫无防备的靠在自己怀里，这样的场景在温衡的想象中出现过很多次。但是实际上他也清楚碍于两人身份是不可能的事。

没想到一次醉酒到成全了自己。

温衡看着怀里的人，指腹描摹着她的眉眼。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

无须多言，也没有什么让人遐想的动作仅仅是拥抱就能让自己心荡神摇。

指尖从眉心划过越过鼻尖往下，温衡抿了抿唇，缓缓靠近。

“唔，yue……”

温衡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轻叹气。

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从马车夹层里拿出茶水。

喂了两次怀里的人都不配合反倒洒了自己一裤腿，温衡捏着她下颏，自己满饮一口覆了上去。

在温衡沉浸于唇间柔软时，马车进了宫门。

方内侍低声问道：“王爷，今夜回哪？”

里面的人如大梦初醒，握着纤细腰肢的手触电般收回。

方圆放慢车速，良久听到里面说道：“去东宫。”

他长舒一口气，甩着鞭子往东宫区。

温怀钦在车上就醒了酒。

下车时，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而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的动作放缓了。

等到看见七皇叔抱着桑太傅出来，心头竟然划过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温衡也没想到自己最后送人回了东宫。明明按照他的性格，早在发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就应该威逼利诱也好巧取豪夺也罢，总是让人属于自己。

可偏偏是桑延，一个不被自己控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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