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不想过多参与深海之事，依靠在谢遇身上，淡淡道：“就这样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谢遇双手交叠放在裴厌的腹部，亲昵地靠在他的肩上，没再看老者一眼，“下去吧。”

老者恨恨咬了咬牙，退了下去。

“你说你要带我去深海…”裴厌盯着地面，“什么时候？”

反正他也逃不了，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深海到底需要他做什么。

谢遇愣了下，“哥哥是想要和我回深海吗？”

“怎么，你反悔了？”裴厌侧眸看着他，眼底无波。

谢遇紧紧抱住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会，只是我以为…”

话说一半，他没再说下去，裴厌也清楚，左右不过以为他恨他，“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回家了，还不如跟你回深海当个王后，还轻松点。”

谢遇以为他终于看淡了回家这件事，激动的用自己的尾巴缠绕上裴厌的尾巴，“我们现在就可以启程。”

“好。”

……

两人历经半个多月，终于到达目的地，虽然几乎都是裴厌在奴使谢遇，但很显然后者很乐意这么干。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裴厌并没有觉得有多稀奇，直到他被谢遇抱着进了海底，他才被眼前类似几千年前的人类文明遗址所震撼。

怪不得那么多研究史书上都记载着人鱼是充满智慧的生物，那是因为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发展史。

谢遇张开手臂，向他展示身后的遗址，无比自豪道：“欢迎我的王后来到亚蒂斯海底，这是我们的族民生存的地方。”

他话刚说完，四面八方突然涌过来一大堆人鱼，他们面带尊敬位列两侧，伸手贴在胸前，神色肃穆，“恭迎王归来。”

谢遇揽住裴厌的腰，将他带到所有人鱼面前，不容反驳的宣告道：“这是我的伴侣，你们的王后。”

人鱼们满脸震惊，它们面面相觑，仿佛十分不理解。

王离开不过一段时间，怎么就给它们找了个王后回来了？

而且…

它们嗅闻着，这个王后好像还是个人类，他是被转化的人鱼。

王不是最讨厌人类的吗？

就在人鱼摇摆不定之际，最前方的两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俯身行礼，其他人鱼见此也纷纷跟上，“恭迎王后。”

裴厌有些不适应，但腰间的那只蹼爪却强势的将他牢牢锁在身边，让自己不得不和他一起接受整个人鱼族的迎接之礼。

行礼结束后，谢遇并不打算解释人鱼们的疑惑，揽着裴厌就想去自己的巢穴，结果被两位老者拦了下来，说是有要事要商讨。

谢遇脸色漆黑，还是裴厌拍了拍他的肩平息他的不悦，“我在…我等你。”

他本来是想说窝的，可是觉着奇怪，就改了。

谢遇微微颔首，命令两条灰尾人鱼护送裴厌前去。

裴厌想拒绝的，可是谢遇已经和那两位年长的人鱼离开了，他只能看着两位有些拘谨的人鱼说道：“走吧。”

话刚说出口，他就停住了。

他忘了这些人鱼是听不懂人类的话的。

果然，两条灰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尽力理解他的意思。

裴厌抿嘴不语。

其中一条灰尾小心翼翼道：“王后，王让我带您去他的巢穴。”

裴厌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条灰尾立刻游上前带路。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洞穴。

裴厌：“……”

果然不管在海边还是海底，他都得住在这种咯死人的地方。

不过，他的目光被洞穴里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吸引到了，他好奇的游了进去，把玩里面的宝石。

这些不会都是谢遇抢的吧？

倒是挺符合他的作风。

他翻了翻，里面有坏掉的望远镜，舵盘，破碎的镜子…还有一张地图，帝国的位置被圈了起来，倒不是用笔，而是用爪子一遍一遍刮出来的，仿佛饱含着无限的憧憬。

裴厌捏住地图，看着上面显示七年前的日期，心里万千疑惑。

难道真的如谢遇所说，因为半年前对他一见钟情，所以不顾一切上岸找他？

“你们知道…”

他下意识又想问灰尾，又记起他们听不懂他说的话，故而戛然而止。

但是听不懂是一回事，八卦又是一回事。

“欸，王后手里的是啥啊？”

“笨，这你都不知道，这是人类查询地点的地图。”

“哦哦，不过，我记得这地图好像是王七年前拿过来的，那还是继王寻寻觅觅数百年第一次那么兴奋。”

“嗯…还有半年前那次，王急匆匆冲进巢穴拿出地图就在那嘟嘟囔囔的…”

像是想到什么，灰尾看了眼一直默默倾听的裴厌，压低了声音，“你说会不会就是为了找王后啊。”

“你说的在理，可是王后是人类啊，纵使他不显老，他总不可能已经活了几百年吧，人类可没那么长的寿命。”

“也对。”灰尾点点头，“那就不可能了。”

裴厌在一旁听着，也打消了他和谢遇可能更早认识的想法。

不久后，谢遇带着食物进来了，他屏退灰尾，将食物递到裴厌面前。

“哥哥饿了吧，亚蒂斯海里的鱼可比其他海域的鱼好吃，哥哥尝尝？”

他捻起一块儿鱼肉送到裴厌嘴边。

看着谢遇明显苍白的脸，裴厌没有过问，只是张嘴含住鱼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谢遇温柔地注视着裴厌。

喂完鱼，他抱着裴厌，嗓音有些虚弱，“哥哥，我们有其他办法处理深海崩塌了，不再需要哥哥心脏里的源核了。”

裴厌：“……”

察觉到他状态的不对劲，裴厌下意识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他嘴里的这个方法造成的，但是他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过问，道了声“好”。

谢遇无力苦笑，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哥哥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过他。

不过没关系，和哥哥还能活着相比，这一切都是小事，不重要。

他抱着裴厌的力道紧了紧，哥哥恨他也没有关系，他不会把哥哥还回去的。

………………

时间一晃，裴厌已经在亚蒂斯海里待了半年。

他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出去，因为只要谢遇有事外出，他都会派几条人鱼跟在他后面，生怕他逃了。

不过他也没有显露出不满，尽可能乖巧而安分。

直到今天亚蒂斯海里大部分人鱼不见踪影，安排的人鱼守卫也只有零星几条，他如果拼一拼还是能出去的，毕竟他身体里的深海之力也不是摆设，半年来虽然没能做到运用自如，但偶尔爆发的力量也不错。

想及此，他借此甩掉身后跟随的人鱼，拼命朝海面游去。

人鱼们起初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立刻如箭发了出去，围堵裴厌。

裴厌的尾巴如今也长大了不少，虽然不及谢遇那般粗大，却也比大部分人鱼要大，他朝追上来的人鱼狠狠甩去，瞬间将其击翻。

眼见凌凌波光的海面近在眼前，一道紫色尾巴凌厉袭击而来，裴厌一时不察，被打中胸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

“是你？”

裴厌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道。

这条出现的人鱼赫然就是半年前抓他的那条。

“王不杀你，不代表我不会杀你！”

说完，他阴鸷的再次甩尾袭来。

裴厌不敌，再次被掀翻，脸颊也被划伤。

“我是你们人鱼族的王后，你理应对我尊敬点。”

“王后，哪门子的王后？”老者嘲讽一笑，“我和那两个胆小的老头可不一样，我根本不支持一个人类做我们人鱼族的王后！”

“他们不敢说，我敢！王也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处处维护你这个人类，甚至为了你不惜…”

裴厌懒得跟他耗，趁他沉浸在愤怒中时立刻拖着受伤的身体逃离，谁知老者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见他竟然还想逃，紫色的尾巴以闪电之势击向他的心脏。

裴厌完全没有能力与他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半截镰刀似的鱼尾刺向自己的心脏。

结果下一秒，一股强悍的力量从他小腹暴涨，将裴厌包围其中，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不仅如此，还反弹出一道力量袭向老者的面部。

老者惊恐，但避无可避，只能承受着这一击，本就丑陋的脸再次变得凄惨无比，一道疤成了两道，交错横亘在他的脸上。

虽疑惑力量的起源点，但是见老者被打晕，他还是立马反应过来，游出了水面，重见天日。

看见阳光，裴厌差点就想要哭出来，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海里，那群人鱼就一定能嗅到他的气味追上来。

为了保险，他偷偷上岸，虽然不认识这里是哪，但是他溜到一户人家门前，偷了件衬衫和裤子，刚套上的时候，就听见一句暴喝，“谁？！”

裴厌被吓的一个哆嗦，连忙逃跑，可能是许久没变成人腿走路了，这一时还没切换过来，左脚拌到右脚，直直往前摔去。

他摔了个狗啃泥，就听见那道声音在上边响起，“还是个女人，怎么会想不开偷别人家的东西呢？衣服都没得穿，不会是偷情被发现了吧？”

话落，扫把毫不留情挥打在他身上。

裴厌伤口还没好，被这么打，他急忙躲闪间又扯到了，很快胸口就汩汩流出鲜血。

打他的人立刻就被吓住了，扫把哐当落在地上，惊慌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别赖我啊…啊啊老头，快出来，这人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