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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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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琳达的恳求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烛火,脆弱而无力。她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是冷漠的目光和紧闭的嘴唇;转向父亲也只换来严厉的斥责和冰冷的背影;而哥哥更是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将她的哀求视为无知的胡闹。

他们出奇一致,不肯在这件事上纵容她分毫,明明家里的财富就像溢出池塘的积水,却一滴也不肯向外施舍。

贝琳达每为此低声下气一句,他们就警铃大作,并不高兴贝琳达终于学会让步,反倒担心她那份好心会在这混乱的世界中成为致命的弱点。

格温远比贝琳达更冷静,她已在绝望之中麻木,贵族的吝啬深深植根于每一个毛孔之中,他们宁愿看着那金光闪闪的财富在暗处腐朽,也不愿让它照亮哪怕一丝丝的人间疾苦,因为他们就是创造了疾苦的人。

他们享受这份疾苦。

平民的尸骨是他们奢靡浮华的垫脚石。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

她不该寄希望于恶魔。

眼见太阳的光线下落,贝琳达走投无路,干脆以偷的形式将各种珠宝塞进格温手中。

“带去给你母亲,让她找商人卖掉!这绝对是个低收的好时候,等以后安稳了再高价抛售,他们会乐意的,都是顶好的东西,那些商人绝对识货!”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如大豆般砸落,贝琳达眼睫仿佛雨后挣扎欲飞的蝴蝶,面容在这汗水的洗礼下显得愈发苍白。

苦涩在她心中荡漾开来,她终于知道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百姓们、那些连活着都成问题的omega是一种怎样的艰难。

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那样…

她曾经有着这许许多多残忍的疑问。

此时此刻,她要回答过去的自己:‘亲爱的,因为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根本不知道等母亲发现珠宝少了该怎么办,到时候如果我跪到母亲腿边磕头求情,难倒就真的会有用吗?决定权不在我的手中,我完全不能保证是否能保住格温。可,已经别无他法,我明知道偷会带来更大的隐患,这让父母知道了绝对要打死格温,但总要先把人救出来才能想之后的。’

如果现在都无法喘息,那么以后的好坏就毫无关系。

格温看着那盒珠宝,她自认愚笨的一生从没有贝琳达一半的智慧,却也清楚知道接过这个盒子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跟恶魔交易的代价,等自己回来将要面对的,或许是抱着妹妹迎接另一种死亡。

她咬了咬牙,在盛夏里浑身发冷,颤颤巍巍地终是接了过去:“谢谢小姐!”

没关系,如果和妹妹死在一起,至少有她在妹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格温转身,决然地朝着大门跑去,奔赴向她已为自己默认下的死局。

贝琳达就站在走廊上,她甚至没有心力分给哀愁,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焦灼的等待。

直至踏着月色,佝偻的身影似乎一下苍老了几十岁,她看到格温浑身凌乱,满是脏污血痕,竟是又将那些东西带了回来。

心脏砰地一悸,一切彻底落定。

格温的命保住了,贝琳达也不用再担心要怎么在母亲面前求饶,因为格温的最后一个妹妹早在她还跟母亲拉扯来去时就被卖掉。当格温赶到家中时,母亲披着残破的粗布,裸露出四肢,脚底乌黑,蓬头垢面,宛如被遗忘在角落的牲畜,她已然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最后的人性,只剩下生存的本能,蚊蝇环绕中正吃得嘴角满是米渣。

“妹妹呢…,你把她卖去哪儿了!”

格温冲上去,瘦弱的身躯因绝望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身为omega居然也胆敢冲自己的Alpha母亲叫嚣。像得了疯病的狂犬,用指甲,用牙齿,抓、挠、撕、咬,她将家里砸得七零八落。

似宣泄,似最后的一搏,再无所顾忌。

母亲的骨头轻脆地撞在墙上,轻飘飘地,轻飘飘地。

爬行着,扭动着,细如竹节的臂,去抓地上碎了一半的碗。

格温以为母亲是要拿瓷片,但母亲没有,她的身体里像寄生进一条虫,扭曲了她的脊骨,她不再年轻力壮,不再颐气指使,她伸出舌头,舔舐过那些包着米汁的泥土,毫无斗志,只剩饥饿。

没有任何拳脚,仅仅是这样的一幕,就迫得格温踉踉跄跄往后退,她的撕打变得不再具有意义。

天呐,天呐,上帝…,这就是他们的日子啊!这牲畜不如的日子,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恨透残忍的母亲,可真看着她这幅样子,她倒宁愿她抓起东西来再一如往日地砸向她,向她索要钱财。

两个妹妹的离开带走了母亲的最后一点自尊心,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还没死的躯壳。

格温只能靠自己,多番周折找上那户人家。

但太晚了,只一开门,她就看到了那件她亲手做的小裙子丢弃在血污当中。

乖巧懂事的妹妹已成了被剥去外皮的羔羊,脑袋最先分家,手脚还被拴在一起,血腥扑鼻又夹杂着一丝肉香,她仿佛已经听到厨房锅炉传出地咕噜声。小小的头骨是被生生钊开,眼珠随着面皮一同剥下,剜去,面目全非,被粗暴地塞进酒坛。

她曾以为那件裙子,那么好的料子,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刻好歹能拿来卖钱,就能多留住妹妹们一些。

但她的所有付出都如螳臂当车。

就连这满满的一盒子,哪怕是半根骨头都没能换回来。

在这鼠疫肆虐之时,比起药,珠宝对于富人一文不值。

贝琳达接过首饰盒,面对着面,却没有人开口。只看那些擦不干净的血迹,她就不再是蠢货。

没有掩藏,直直端着走回母亲房间。

贝琳达觉得自己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用喉咙换了双腿的美人鱼,声音全被扼在喉中,双脚踏过的每一步都痛得钻心。

“贝琳达,你拿着什么?!”母亲竖眉抱臂出现在走廊将她逮个正着。

贝琳达木然圆睁双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盒子打开:“没有少一样东西,妈妈,抱歉,我只是想看看,现在我把它送回来。”

“这是怎么了?”母亲敏锐地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劲,仿佛被连根拔起般失去精神气,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算了,算了,我们也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瞧你这么魂不守舍的。要几张?两张够不够?”说着松口从身上摸出一把钱票来塞进贝琳达手中,又细碎地叮嘱:“不过只许这一次,我可告诉你,不准再往家倒腾人来了,我们家不是教堂!”

贝琳达眨了一下眼,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隙:“长个记性?”

颤抖的声音尖细到破音,疼地她耳膜鼓起。

“我们确实养尊处优处处奢侈,就连教训都这么鲜活。”

“上次是,这次还是,啊,我就是吃了没长记性的亏,我就该在上一次长记性的,妈妈。”

母亲不悦地皱眉:“收起你的阴阳怪气,贝琳达,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心软了,不想要的话我就把钱没收了!”

于是贝琳达顺从地敛声,转身离开。

她握着那把钱,愤怒与无助同时填满胸腔——要!当然要要!怎么能不要呢!

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即便钱不能弥补悲痛的万分之一,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她来到下人房外,却又止步于墙边。

烛光下,格温的身影长长地映照在地面,仿佛突然劈断了眼前的道路似的,令她心生胆怯。

贝琳达收紧了掌心,意识到这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她又折返回去,将钱还给母亲,作为交换,提出想要一袋米。

“噢,孩子,你知道现在米价是多少吗?”母亲笑了一下,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味道。

实话总是不好听。

“而且,你这是在拿我的钱来找我换东西。”她指出贝琳达行为的不合理,有些得意抓着机会小小的较真,以满足自己难得一次的教育。

贝琳达没有心情辩论,她抿了一下嘴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出去自己想办法。”

母亲便失去兴致,恍惚以前听女儿伶牙俐齿气得她直咬牙其实也别有意思。叹了口气道:“只一捧。”

贝琳达没说话,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待母亲将米装来。

她不知道现在的米价,但她知道两张大票足够平民举家搬迁,足够安迪两年的学费,而她这一捧,确确实实交换出去了两张大票。

返回下人房的路上贝琳达几度喘不上气,她控制不住细想,那么外面,这繁盛的花园外面,固若金汤的壁垒外面,那些百姓们,他们每天日复一日如此,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

她还没做好再见格温的准备,不料,格温正巧拿着抹布出来干活。她没有资格悲痛,因为她现在还是别人家的奴仆,她依然得把晚上的活给做了。

“小姐…。”格温略显僵硬地躬身招呼。

“您有什么吩咐吗?”

贝琳达手里的米递也不是,收也不是,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

“啊…。”

“是,我,我去找母亲要来了一些米,给你。” 她硬着头皮抬手。

“我很抱歉,格温,我知道这确实很少,我也尽力了,只希望能帮上你一点点…。”

格温瞳孔骤缩,伴随身形摇晃,目光直勾勾盯向贝琳达和那袋米,一圈来回,阴冷的死气顺着贝琳达后背攀爬,贝琳达不禁下意识垂眸回避。好在格温终于将米接过:“不少了,我的两个妹妹也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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