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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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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十七姑娘转送过来的信封明显被打开过了,大概是易宁已经看过了。

白若松将信封从桌岸上拿起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信封里头装着一个比纸张厚上许多的东西,而且硬硬的,且是标准的长方体。

她揭开封口,将手指伸进去,把东西抽了出来,赫然发现这是一张以标准的行书写就得红色请帖。

“吾等备下盛宴,诚邀各方宾朋,共鉴良缘......啊?”白若松刚念了两句,眼睛就瞪大了,再也没有耐心细细看下去,将目光往下一扫,直接看向署名,“是十七和......林安???”

明明他们离开陇州的时候,十七还是被林安严词拒绝的状态。怎么她就回了一趟玉京,进了一趟大理寺监,这二人婚帖都送到她脸上来了?

明明她和云琼八字都还没一撇,十七居然已经把人骗回家了?

所以其实自己才是傻子,十七反而是聪明人?

白若松在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酸得冒泡。

“你在干什么?”易宁蹙眉,“让你看信,你盯着婚帖看个不停做什么?”

白若松不情不愿地将那份婚帖放下,摸进信封里头,扣吧扣吧,又扣出来两张信纸。

上面的那一张刚被取出来的时候,白若松还以为自己收到了一张画。

因为一团比刚刚那孟安姗拿走的红玛瑙珠子还大的墨迹,刚好就正对着她的脸,大喇喇地涂在纸面上。

那干涸的墨渍里头夹杂着的一根狼毫,彰显着写信的人想写什么,但是又写错了,用毛笔涂掉错字时候的蛮劲。

白若松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上头歪歪扭扭的,狗爬一般,每个写得都占了四分之一纸面的字。

“有用?”

十七虽然字写得不好,但是意思倒是言简意赅。

白若松继续往下看,在下头小的可怜的一点点地方,有人用与婚帖上完全一致的端端正正的行书,挤挤挨挨地写道:“吾与十七览斯书,深感其益于汝辈,遂策马扬鞭,急驰以献于玉京。此虽吾之私愿,然恳请大人慈悲为怀,拯此被掠之无辜于水火之中。他日若有所需,吾与十七必赴汤踏火,在所不辞。”

白若松的表情凝重起来,她摸出后头垫着的那张信纸,写信之人正是如今漕运长嵘分帮的帮主,袁玉。

原来在袁玉成为帮主的这段时间内,她四处留意略卖人口一事,将那略买人口船只的码头人员一个一个彻查过来,总算在一个小孩那里得到了一点线索。

那个小孩是个家中破落的女孩,跟着大人们出来码头找事做,恰巧遇到略买人口的船只入港。

当时,船上一个戴着帷帽的男人站在栏杆旁边看风景,一不小心将手中的帕子落入了江中,恰巧落在了在水中捞东西的女孩身旁。

女孩捡了那帕子,去船上还给男人,男人见她可爱,给了些点心与她,算作谢礼。女孩大约从未吃过这样好的点心,便将包点心的油纸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袁玉遣人重金收集那船只的线索,女孩家中又实在缺钱,大人便拿着那油纸过来,死马当作活马医,瞧瞧能不能换点钱。

这看似一个不经意的小事,居然还真的隐藏着泼天的线索。

那个油纸包底下,印刻着一枚小小的朱红色印章,正是有名的点心铺子“蜜饴轩”的印章。

蜜饴轩的铺子在玉京也有,名声显赫,每日铺子都还未曾开店,便已有长长的队伍排列在那里,等待买上一包点心。

这家点心还每种都限量,据他们自己说是为了保证点心的味道,不能多做。所以往往开店两个时辰,点心都会卖了个干净,特别受玉京那些闺阁小公子的青睐。

而蜜饴轩的管理十分严格,每一份卖出的点心的油纸上头,都会印刻有自家店铺的朱印,并且写上日期,以便防止居心不良者拿着吃坏的别家点心来陷害自己。

而这些朱印,每一家开在不同地方的铺子,又都有略微的不同。

袁玉经过多方查证,发现自己所得的这张油纸上头,印着的朱印,正是位于遂州莱东县的蜜饴轩所出。

她还遣人去莱东县看过,那家蜜饴轩铺子十分之大,点心的产量也多,每日卖出这么多份,想要查出是谁买的十分困难。

线索便在这里断了。

信件的最后,袁玉仍旧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表示自己还会继续留意追查,请十七等待线索。

看到这里,白若松突然想起了还在陇州的时候,面对前来看望自己的外室与年幼的女儿,说出的那番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外室是怎么来的吗,是红楼送的。位于莱东县的红楼,遂州最大的象姑馆。不夸张的说,大桓三分之一的官员,都在这个楼里花过钱。楼主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女人,眼光毒辣,最喜欢替官员们挑选合适的良家子作外室。】

当时的白若松,只因为杜承礼又再一次提到了傅容安,心中很是不痛快,便没有往下多想。

现在细细想来,这么大的象姑馆,里头的人到底是哪来的?

青东寨又为什么强抢略卖的都是男子,在这个以女性为尊世界里头,男子最大的用处能是什么?

她缓缓抬首,看向静坐于书案后头的易宁,嘴唇一颤,道:“是红楼?”

易宁听闻,眉毛夸张地一挑,诧异道:“你居然知道红楼?”

什么意思?

不是说大桓三分之一的官员,都在这个楼里花过钱吗,她知道红楼很不正常?

白若松不太确定道:“我,不该知道吗?”

易宁垂下眼去,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是杜承礼说的。”白若松解释道,“便是陇州刺史的杜承礼,那个给她生下唯一女嗣的外室,便是自红楼出来的。”

“杜承礼,她居然会同你说这些。”易宁摩挲着手中的纸张,随即将其丢入脚下还在冒着火焰的铜盆之中,幽幽道,“倒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白若松其实很是好奇从刚刚开始,易宁一直在销毁的东西。

不过她眼力并没有那些习武的人这么好,这个距离使劲瞧也瞧不清上头的字,只得作罢。

“大人这么说,是红楼有什么问题吗?我是说......”白若松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一个每日迎来送往,做着如此巨大生意的地方,非但没有成为一个显眼的靶子,还能私底下做这么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不被发现,想必背后一定有座不可说的巨大靠山。”

易宁见那乱窜的火舌彻底吞噬掉最后一张纸,这才重新掀起眼皮子来瞧着白若松:“你明知是不可说的巨大靠山,那为什么还问我?”

白若松这次倒是没有退缩。

她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宁,道:“我觉得,虽然大人的目的与我不尽相同,但是最后想要的结果,一定是相通的。”

“想要的结果?”易宁冷笑,“我不过是教了你数月,便给了你这么大自信,让你现在觉得你现在能看穿我了?”

白若松被她说得一阵心虚,眼珠子往一旁撇了撇,但还是一步不退道:“我与大人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大人应当相信我。”

“我帮你,你反倒来威胁我?”易宁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质问道,“你让我相信你?好,那我倒要问问看,你什么时候相信我了?”

“你的那些破事,为什么要执意去相府的赏花会,为什么要冒着风险给崔道娘出敲登闻鼓这样的破主意,你倒是说说看啊?”

易宁倏地站起身来,身形挺拔,如同被绷紧的弓弦。她的目光锐利如箭,直勾勾地射向白若松的面门,仿佛要穿透对方的灵魂,直视其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白若松。”她一字一句逼问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太女正夫不日将要临盆,太女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了玉京,恰巧遇到了崔道娘,将其带到了御书房,那崔道娘如今已经被你害得丢了脑袋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白若松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我知道。”她说,“可我就是想要赌一赌。”

“赌什么,赌女帝她仁慈圣心,不但不要了你们的脑袋,还好意帮你们解决如今的问题吗?”

“不是。”白若松缓缓摇头,“我只是赌,那个将崔道娘送到我身边来的人,还会继续帮我。”

易宁闻言脸色骤变,大骇之下不由后退一步,被身后圈椅的椅座戳中腿弯,一个不稳直直坐了下去。

因为惯性,椅子腿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滑移了一寸,两者相互摩擦,发出了一道尖锐短促的声响。

白若松看着易宁,目光中只有一些淡淡的,温和的光。

“大人。”她说,“您在陇州之时,执意不带上崔道娘一同前往刺史府,拼了命想打发了她,不就是不想让我发觉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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