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便是面对魁首的当面质询，海涅还是给出无法分辨的答复后，暗流的汹涌更加无法停止了。

当然，没谁能责怪尽忠职守的超越者。

毕竟在他给出答案前，身体检查、基因检测、强制测谎、记忆核对一整套流程都已经走完了。

异能影响判定证明确实有精神系异能直接作用于卡纳里希身上。

但是。

两个人都有记忆被篡改、循环幻境作用的痕迹。

于是，情况仍然毫无进展，事情被卡在了尴尬的一步。

而更坏的情况是——

柏林大排查，并没有叫停。

柏林的十四座监狱的新住客人数还在增加，尤其以莫阿比特和施潘道这两座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监狱为首。

魁首阁下似乎另有打算，晨间的会议毫无提起如何卡纳里希处置的意向。

听说昨天雷德尔元帅（海军元帅）求见元首，但是却没能如愿……

官员们隐蔽地交换着视线，看来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当然，这是对于再次沿着熟悉的路线游玩的柏林压马路小队而言。

另一边。

我们风暴的中心，彻夜未眠的“卡纳里希”先生还在施潘道监狱尝试缕清混乱的思绪。

6点钟起床的铃声响过了，但床上的金发中年仍无动于衷地瘫在床上。

狱警进门进行了例行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异常后，就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位一朝从天堂落入地狱的少将阁下。

尽管情况未定，从两天前被抓到现在，倒也也没有人胆敢为难他。

但是无论是强制测谎和记忆读取，那可都不是轻松之事，只能说除了用刑，也是手段齐上。

忧愁地点燃向监狱要来的雪茄，顾不得对肺的严重伤害，猛抽了几口的“卡纳里希”两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昨天海涅离去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荡，让他一筹莫展：

“……你们俩都没有问题，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卡纳里希”捂住头，自嘲地叹了口气：

我又是谁，谁又是我。

怎么还有一天会有我不是我这种扯淡的事情发生呢？

最初得知这里是施潘道监狱的恐慌仿佛还在前一秒。

早在两天前，他可想不到自己既没“反对”，也没“异见”，甚至可以说已经跻身魁首“铁杆”中的一员，居然会来这里。

该死的法国人！

该死的伪装者！！

有这本事你去替换魁首啊，整个德国都是你说了算。

男人泄气地翻了身：

当然，这只是想想，不能对首脑出手，这是从最初的超越者出现就约定俗成之事，除非想要在世界上再无立锥之地，否则没有人敢这么干。

可是就算除了魁首，再不济也有雷德尔（海军元帅）、格尔（空军元帅）等一系列同僚，或者说邓尼茨（和卡纳里希同为海军少将），自己可是很偶然发现的呢，魁首暗中很很属意他……

怎么就倒霉催的是我啊，虽然我也知道我是很优秀啦，但是，这肯定也太催命了……

“卡纳里希”再度翻了个身。

随着他的动作，烟灰也在旋转中飘扬而下，落在床铺上，落在了他的军装上。

是的，从被地下室拖出来到现在，他还没换过衣服。

现在想来确实有点不对，凌晨五点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待在地下室呢？

而且——记忆有两套：

“卡纳里希”既记得自己一个月前还在和助手一起布置北欧的新情报站，也记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地下室，从未出去过，只有管家劳约森陪着自己……

对了，劳约森呢？他也被抓起来了吗？

想起朝夕相处的██，焦躁的男人翻身而起，开始在房间里神经质的踱步。

想些别的好了。

别再想了，卡纳里希！既然连海涅也无法判断出你的真假，你想破脑袋又有什么用呢？

该死的精神异能者！该死的法国人！！

既然连我的记忆都能如橡皮泥一样被他们篡改……

那到底——

我是谁呢？

满怀怒意地敲了几下墙壁，“卡纳里希”揉着发痛的手回复了狱警担心的询问，沮丧的盯着窗外。

监狱的窗子通常都开得很高，杜绝为犯人提供任何可乘之机。

适时的，几只鸟儿三三两两的飞过。

扑棱棱的声响中，一只乌鸦落在了窗外，红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囚室，又不关心地飞走了。

看着飞远的凶兆，“卡纳里希”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要不先开始写遗书吧。”

……

“那家伙状态不错，挺有精神呢。砸起墙来力道十足！！”

津津有味地嚼完口中的肉丸，正在惬意地享受德国美食、快乐野餐的乌.马拉美.鸦语气轻松的向记忆师说道。

虽然因为和魏尔伦共处一室，马拉美的黑眼圈愈发重了。

但因为不用像昨天那样强行突入异能压制装置范围，四处翻查筛选记忆的同时，还得注意不留痕迹；

今天主要在鸟儿们间跳转共享视觉的马拉美压力骤轻，不至于再像昨天那样，野餐中间基本全程昏睡。

“那就好，那就好。”

完全不知道路过的「马拉美」给自己失忆的搭档带去了多少心理阴影，欣喜的记忆师赶紧向河岸边正在钓鱼的兰波和魏尔伦招手：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威廉大街吧。早上你们不是说想去那边看看吗？”

“好。”

……

阿勃维尔（德国情报机构）总部的走廊。

本来只是前来确认斯特芳.马拉美具体动向的海因里希.海涅，走动间脸色越来越沉。

一路上，他走到哪里安静到哪里，离开后窃窃私语又再度响起。

恐怕无论是谁，都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发现了卡纳里希身上，来自马拉美的手脚后，海涅第一时间就让阿勃维尔潜伏在巴黎，没成为交换名单上一员的走运情报员确定了马拉美的行踪：

这个性情古怪的后辈超越者应该没有离开巴黎。

对方标志性的幻影沙龙两天前才刚大办了一场，肆意扩大的幻境范围还让波德莱尔特意上门警告了一番。

但是即便远隔千里之外，马拉美在卡纳里希身上的大作可谓是给海涅挖了个深坑：

既然马拉美能做到，没道理成名更早的海涅做不到。

即便同僚们的面色仍然如常，可是对于拥有精神异能“罗蕾莱”的海涅，他们的恐惧和忌惮根本和大号信号灯没什么区别。

……你是异类。

那些未尽之言，就算不身临其境自己也知道。

海涅的脚步一转，没再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去特种作战部（KSK）好了。

就算是异类，也有取暖的小窝不是吗？

本来有着不少超越者同僚供职，同时有着大量在编异能者的KSK，是海涅隔三差五就会造访的地方。

或是偶遇其他能力者同僚，或是和其他人畅谈能力的开发，或是更多更多……

最后看了一眼暗潮汹涌的柏林，海涅登上了车。

也好。

这一次恐怕得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了。

……

今天的陆军部迎来了作战会议。

两天前法国一改保守做派的莱茵河军演，给一直就对莱茵河有些想法的德国带来了不少的压力，这方面又以陆军为最。

毕竟和上一次战败后，被禁止组建的海军和空军不同。在魁首上台后才重新起步的他们，就算被责备不够有力也只用抱着魁首的腿哭就行了。

而如果是他们，拿不出个章程来，高低得脱层皮。

因此，这两天热火朝天的作战推演就没停过，从阿登山脉到莱茵河畔，从比利时到卢森堡，两色的棋子在沙盘上厮杀了一回又一回，小小的占领旗在地图上插了拔，拔了插……

落日将去，收尾来临前的中场休息中，看着席位间的个别空缺位置，还是有忍不住的人谈到了不应该的话题：

“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排查……”

“卢卡斯……还能回来吗……”“……我看悬。”

“……万一发展成和‘策反信’一样那可怎么办……”

“够了，慎言！！”几位元帅对视了一眼，布劳希奇元帅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

角落里，看着议论纷纷的同僚们，陆军本部参谋于尔根.莫里曼上校皱紧了眉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千钧一发之际，这位谍报员‘一不小心’将手中的钱包掉在了地上。

趁着检查人员捡钱的时候，把兜里的纸条吃了下去，避免了被发现的命运，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晚安，保尔。”

“嗯，晚安，兰波。”

卧室的灯光熄灭了。

晚什么安，我又睡不着。

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马拉美腹诽了几句。

开始了他的十五分钟一翻身，马拉美的声音在黑暗中无比清晰：

“喂，兰波，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魏尔伦已经睡着了。

今天选择的野餐地点离哈弗尔河很近，兰波索性直接买了钓竿，和他一起钓鱼玩。

当然，一无所获。

无论撒下再多的鱼饵，那些不买账的呆头鱼（兰波语）还是坚定不移地游过了魏尔伦的鱼饵……

即便有亚空间壁进一步隔绝收束魏尔伦身上的高能量反应，敏锐的动物仍然能察觉到危险的存在。

到最后，兰波甚至打算当场买几条鱼来安慰毫无收获的魏尔伦。

然而，魏尔伦拒绝了这个建议。

心情很好的人格式没有再管只是摆设的钓竿，索性坐在栏杆上，望着那些自由自在的生灵，一把把的抛出盒子里的鱼饵。

“这样就很好，兰波。要不要一起来？”魏尔伦拍了拍身边的栏杆。

然后，两人十分钟后就因为翻越栏杆的危险行为，被巡逻的警\察训斥了好一会。

不过还是很开心，无论是魏尔伦还是兰波。

黑暗中，兰波的声音克制而轻缓：

“……真的卡纳里希。找到他，他的位置将决定我们接下来的打算。”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上一章兰波说要踢马拉美去外面睡只是抱怨而已，不论是他还是马拉美自己，就算知道和魏尔伦待一间马拉美肯定睡不着，也不会让身处异国，不能大规模使用异能隐藏保护自己的马拉美待在视线之外。

同理，在柏林的马拉美，他宁愿选择和魏尔伦待一起，都不会和记忆师待一起。因为，在外长期潜伏的记忆师对于马拉美来讲是更麻烦的不可控因素。

失忆的化妆师骂了自己一百遍啊一百遍。

其实很恐怖，真实的记忆，符合自己逻辑的行为动向，纵观没有任何问题，但你已经作为橡皮泥在精神异能者的手里揉搓过一遍了。（当然一般的家伙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海涅在柏林待不住了，所以当压马路小队真正搞事的时候他赶不回来。

一连转了好几个场景来铺垫剧情，整章立马兰波和魏尔伦含量约等于没有（我反省），倒地。

施潘道监狱和莫阿比特监狱都很有名，又以莫阿比特更甚。莫阿比特就在柏林中心，那个时期去了莫阿比特，一般就意味着没多久就要去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了。更多的，感兴趣的友友们自己可以查查看。

出差这么久回来工作果然好多等着我（TAT）而且还有很多别的工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寻卡纳里希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