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知道的第一时间转告莫微终，让她就在九集楼附近找，除了道士，还要找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年轻人。

步乘月掐断和莫微终的联系，脸上惯用的笑还没收回去，向下看见热情的说书人，报以一个更大的笑脸，同时她分心跟龙聊天。

那龙住进她的池塘，吃她用灵气砸出来的一切能吃的东西，还有跟他一块儿住进去的别的动物，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煞气都淡了。

“我活着很不容易，供养你们就更不容易了，叫你的小弟勤勉修炼，不要只消耗我的灵气。”虽说空间里的灵气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也不能养废物。

“否则就会变成口粮。”

龙吐了个泡泡，懒洋洋的，“知道了，你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基本都是跟你同期的修为，被你们修士驯化过，对人类憎恨又惧怕，这种情绪，但凡遇上个对他们好点儿的人，立马转化为死心塌地的忠诚。”

可别说御兽之术了，她估计都不认识那些妖兽，更不清楚他们的本领，根本不会合理运用。

“你旁边那丫头，她不是得了传承，现在她绝对是修真界御兽第一人。”

步乘月面向盛曚，唇角稍微冷下来的弧度得以加热，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子真像凡间天真娇俏的千金小姐，盛曚无声呢喃，“师尊。”

“你有随身空间吗？”有的话把幻境跟龙分开，让幻境去盛曚那里，不要再吃喝霸占她的了，分不开就把龙打包一起送出去。

一个月前，盛曚还只有储物戒，可今时不同往日，“万兽宗传承是一名为万兽图的卷轴，可以当作随身空间使用。”里面有各种妖兽的虚影，可以任她差遣，虚影只有能力，没有意识。

“可以再往里面塞几个残魂吗？”

“师尊，不可以。”

“不可以！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两句否决同时响起，一个是平静地在她眼前，一个是爆裂的在她脑海，盛曚说万兽图只能放死物，或者说，活物进去，也会变成一道毫无生命力的虚影。

“师尊想把什么放进来？”卷轴凭空出现在盛曚手上，她已经准备好为师尊排忧解难了，展开画卷，栩栩如生的万兽形象跃然纸上，盛曚用手指随意点了几下，便空出一片位置，“地方还很大，师尊别客气。”

步乘月随口“嗯”了一声，被那龙烦的不得了了，跟他说，“要不把您送走吧，我这地方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就他吃的多。

“……他们很喜欢这里，我们都喜欢这里，罢了罢了，本尊不占你丫头片子的便宜，这幻境从此以往便对你开放，看谁不顺眼，扔进来滚一圈，保证出去的是个疯子。”

紧接着步乘月便感应到，与她空间格格不入的那片空间，可以被剥离开来，单独作为一个幻境拿出来，她能操控布局，若是想让入境者死，那出去的绝不可能是完完整整的人。

当然不一定非要这么残暴，设置成试炼模式也可以，步乘月得了好处，告诉妖兽们要好好修炼，不然还是要被关进万兽图。

想起来边上受冷落的盛曚，“暂时不用了，万兽图助你如虎添翼，但凭你现在的修为，应当解锁不了全部，不过为师看好你，潜心修炼，总有一日能完全使用它。”

盛曚知道步乘月在遗址得了什么东西，那就是她频频走神的缘故吗，刚才说要把什么东西丢给她，后来又不需要了，师尊的心思真难猜，“师尊收了什么灵宠吗？聊的这般火热。”

“噤声，这可是禁止的事，本尊养个徒弟就算了，灵什么宠，你那万兽图也藏好，此行唯一的收获就是你结丹了，还有救了个人，其他无事发生。”狐狸跟她亲，龙跟她有契约，这么下去，她真成勾结妖族了。

盛曚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她只是想让师尊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看看自己这个徒弟，不然感情淡了怎么办。

正沮丧着呢，师尊的声音在脑海里传来，“有些话不要在外头说，咱隔壁就住着一位化神，叫人听去不好，我确实得到几个妖兽残魂，半死不活的那种。”

徒弟她敏感不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做师尊的要体谅体贴，主动多说话，才能养出活泼自信的孩子，步乘月坚信！

得到师尊悄悄话的某人面上不显，心里别扭极了，神识传音听起来太近了，比贴着她耳朵说还要近，她不自觉想象了下，师尊贴着她耳朵讲话？

“咳、师尊，我去帮莫师叔找人。”

步乘月惊喜地目送盛曚步履匆匆地下楼，心想，她果然长大了，都开始主动接触除了师尊以外的人了，孺子可教也。

目睹一切发生的龙：“你徒弟怪怪的。”

“是挺乖的，但是有时候就很不听话。”

老龙收回视线，“你也怪怪的。”

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的步乘月呼吸都顿了瞬间，突然发觉，自己确实怪怪的。

她活在月地云阶几十年了，一直有与世隔离的意思，可看看四周，人声鼎沸，她分明深深地活在真实的世界。

步乘月挥袖落下结界，回到房间，打算仔细问问妖族领地浮瓷区的事，而且龙明显知道绯霞狐族，这老家伙大有用处。

“你可有名字？”

“你真的很无礼，用得到本尊了就‘您’，用不到了就‘你’，修真界的人都跟你一般吗？”

“是的，我们都这样。”都跟她契约了，这龙还端什么架子，他一个吃人灵力的恶龙，自己能收了他就不错了。

“本尊乃神龙尊者，你可以称本尊一声‘尊者’。”他昂首摆角，气度睥睨。

步乘月不想供着祖宗，张嘴就给他取名，“晚辈看您的实力和地位都登峰造极，不如以后便叫‘登’吧。”

龙还在思考“登”字好不好，就听见步乘月说，“为了彰显咱们关系亲厚，我就叫您‘老登’了。”

喜提新名的老登乐滋滋给步乘月讲她想听的，他们龙族无论在哪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绯霞红狐虽说不是最厉害的，但也能占据一席之地，赫儿那个年纪的，被掳走时正是受宠的年纪，不过过去这么久了，那帮老狐狸不一定还记得她。

可能她母亲都有了新的孩子了。

“我们妖族有的很重视族人，有的只有交战时才团结平常在领地各过各的。”

那她想通过赫儿跟妖族建立联系，至少也要跟绯霞红狐一族交好，可这龙告诉她，狐族生性淡漠，就算是亲娘可能都忘了赫儿了。

“她是公主呢？也没人在乎吗？”步乘月不死心，赫儿那傻样的，不像是在冷漠的家庭环境中生出来的。

“公主啊，那没事儿了，你人缘还挺好，狐族小公主便是当做继位者培养的，天资极好，除非确定死了，否则不死不休。”老登也变了态度，暗暗慨叹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步乘月摩挲赫儿的断牙，不知道她在宗门怎么样了，希望莫微终的任务能尽快完成，早日回去吧。

正想着，盛曚就回来了，“这么快？”

盛曚一直走，直到影子能把步乘月笼罩进去的地步，她停下说，“我放了几只苍蝇出去，它们很容易找到腐尸，师尊，那青年现在很恶心，去看吗？”她都不想把落在腐尸上的蝇子收回万兽图里，太脏了。

果然恶心，开始腐烂的被开膛破肚的干尸，脸几乎烂没了，在跟乱葬岗完全相反方向的河道上捞出来的，尸体上覆盖薄薄一层土，莫微终蹲在一边，捂着鼻子，用灵力探查着。

“师妹，”见到步乘月，她起身，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两下，“心脏没了，我打算搜魂，确认一下太子的心是否来自他。”此法大概率成功不了，人已经死了很多天了，魂魄也该消散了。

意料之中的失败，莫微终想，先找到道士吧，道士肯定还藏着什么事。

步乘月挡住莫微终去路，“师姐，他不像是死了才几天，九集楼有人三五日前还见过他。”

莫微终头疼，她一个抡锤子的，为什么要被派来干这种细致活，烦躁时，有人开始作法，风旋而来，自地底往上蔓延。

盛曚嫌她们啰嗦，魂魄散了，再聚起来不就好了，有什么办不到的，她一炷香的时间就让躺着的年轻人魂魄重现，开口说话。

“你！”莫微终瞪大眼，仰着头，满脸不可置信，“好厉害！”她转来转去，打眼看去全场最忙非她莫属，“师妹，你徒弟简直是天资卓绝、鬼神亦惊！”

是啊，她徒弟，金丹初期的修为，聚魂水平却远超元婴期的莫微终，不会有人说她跟鬼族勾结吧？那她们师徒彻底成了修真界的叛徒了。

“接下来师尊做就好，你休息。”别秀了好徒弟，也就莫师姐好说话，跟她关系不坏，但凡换了别人，她早被指控修习禁术了。

盛曚控制着颜色浅淡的魂体，步乘月以为接下来是问话环节，没想到盛曚的做法是搜魂，来不及阻止了，一阵扭曲哀嚎后，魂魄彻底灰飞烟灭。

莫微终吓得后退一步，烈阳当空，寒意不减，修真界没有这样残忍的修士，搜魂术非万不得已不可用，就算使用，也要尽量保全魂魄，这个叫盛曚的，直接湮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