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叶狼狈地趴在地上，只觉整个身体骨骼内脏都要被压爆了一般，鲜血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愈来愈浓，众鬼也愈加兴奋，他们正在开心地玩着叠罗汉的游戏。
谁能想像，一只鬼压在身上重量竟然会比一个活人还要重。而数只鬼压着，就如同背了一座小山。
每只鬼蹦上去，宋清叶就发出一声闷哼外加呕出一口血。这样的重量，普通人恐怕早已丧命，也亏他从小修炼，身体素质好于常人，即使五脏六腑被挤压到了极限，仍是撑住没有断气，但是痛苦不言而喻。
既然几位老大们都无异议，要杀了他，众鬼们便无所忌惮。可作为怨气凝聚而成的厉鬼，他们更喜欢虐杀的手法，更喜欢让猎物缓慢而又痛苦至极地死去。
黑暗中，王灼虽然看不见宋清叶的情况，但窜入鼻中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知道宋清叶眼下定是不容乐观。
他衡量了片刻，抓住他的这个女鬼虽说没要了他的小命，但言语奇奇怪怪，肯定不是善茬，若是宋清叶死了，岂不只留他一人，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于是一咬牙，小声讨好道：“女鬼姐姐，要不你行行好也救救我的伙伴吧？”
鬼二声线冷漠：“这里可不由我做主，你的命说不准也要留下呢，还是闭嘴吧。”
王灼被话中的冷意冰了一下，心脏突突直跳。这个意思是等会儿要弄死的就是他了？
宋清叶想着自己可能即将变成一摊肉泥，不由心中暗叹自己悲催的死法，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啊。
耳中听见一道极轻的笑声，很近，像是直接贴着他的耳朵发出的。他没有理会，以为是压在他身上的某只厉鬼发出的。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轻松了不少，他甚至能抬起头看见几只厉鬼的红舌伸得老长，舔舐他呕在地上的血液。
那道声音再度发出了轻笑，还说了一句话。
“渍渍渍……你也太弱了吧。”
宋清叶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是他在帮他？那他应该和这些鬼修不是一伙的。
“我在……”那人只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就像是突然相隔万里了一般，弱到听不到了。
宋清叶努力想要听清，不停扭头挣扎想要追寻声音远去的方向，就连当下的处境都忘的一干二净，直到一股邪恶冰冷，压迫感十足的气息近到了咫尺，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鬼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这样都还没死，你的命也算硬。”
宋清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或许是想看看他的惨状，便没有说话。
鬼一继续道：“看你的打扮，你是个道士？”
宋清叶还是不说话。
鬼一笑了，粗哑的笑声带着被忽视的怒气，让压在宋清叶身上的众鬼都安静了下来，伸到地上舔血的长舌嗖地收了回去，有几只吓得窜下来一溜烟逃走。
“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可是能让你生不如死的。”
宋清叶还是沉默。倒也不是没被吓到，毕竟面前的鬼修强大到让他有种被箍住心脏的错觉，只是觉得与其聊无意义的天，不如寻找一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他在努力观察周围，想要找找帮他的那个人的身影。
鬼一自然更怒了，可动手的不是他，却是鬼三。
鬼三从后方越了过来，一把薅住了宋清叶的头发，将他的头用力拉扯了起来。
“动手的事还是交给我，我许久没开荤了，使出的手段保证能让他乖乖答话。”
宋清叶的头皮都要被扯破了，疼痛让他不得不关注于眼前：“就算我说话了，恐怕也会生不如死吧。”
鬼三大笑道：“怪你运气不好，如今就是我们掌心里的玩物，由不得你选。”
静了一会儿，鬼一却道：“他说的不对，我是要给你选择的。”
鬼三不解：“何必这样，我的手段必定能让他乖乖服从。”
鬼一示意他不要说话。
鬼三虽不满，却也没再说，只是手里暗暗使了劲，疼得宋清叶不由发出了嘶嘶的叫声。
鬼一道：“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你，你明明是一个活人，为何却能吸收吐纳阴气？”
宋清叶的眼角都被扯得上扬了起来，脑袋半抬着，艰难地注视着眼前，虽然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原来他是好奇这个。
“嘶……你要给我的选择和这个问题有关？”
“聪明。”
“多谢夸奖，嘶……毕竟性命攸关，自然敏锐一些。”
鬼一道：“你可以回答我了。”
宋清叶将自己的脑袋调整了一下角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头皮火辣辣的痛感降了些许，总算能好好说话，不用一直发出嘶嘶声了。
“如你所见，我是个道士，这是我的修炼法门。”
“可我看见过的道士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修炼法门的。”
“世界这么大，道家法门千千万，你又怎能看全？”宋清叶没有直言他是因为体质特殊，他不确定对方的目的，想着再套些话出来。
但随后的话转折快到令他猝不及防，就连鬼三也是吓了一跳，抓着头发的手不自觉一松。
还好宋清叶方才为了减少痛楚努力配合着抬头，脑袋这才没有突兀地摔在地上。
鬼一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鬼三叫嚷道：“区区一个人类小道士，做玩物老子还嫌玩的不爽，有什么资格加入我们？”
鬼一再次比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
这回鬼三没再乖乖听话，更加激动道：“不行，我不同意。鬼二，你说呢？”似乎觉得就他一个说服力不大，他扭头寻求同盟。
鬼二彼时正笑得花枝乱颤，脚边这个玩意儿也太有趣了。王灼为了活命，含泪放下了尊严，他已经被鬼二放在了地上，可他不敢乱动，就这样跪着半抱住了鬼二的腿：“女鬼姐姐，务必饶我一命放我走啊！想我一个年纪轻轻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就这么早逝实在太可惜了，只要你肯饶我一命，我愿意每逢中元给你烧纸钱……额……外加夸你漂亮……”
鬼二想，她都做鬼不知道多少年了，连自己生前的名字都记不得了，给她烧纸钱也不知能不能收到。
是啊……时间太久远，生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可做鬼就是这点不好，明明细枝末节都记不得了，这执念却永远也不能放下。
否则，她又为什么要救这个家伙呢……
笑着笑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笑脚边这个家伙还是在笑自己。
鬼三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可她意识里没有任何恼怒，几乎是立刻她就想回答，但她反应够快，将冒出在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恢复了一惯与他说话的语调。
“哟～你确定你是在问我？”
“鬼二，咱们不管平时有什么过节，现在商量的是关乎我们这个团队的大事。你说，你同意这个生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鬼二一脚将腿边这个玩意儿踢离了几尺远。
喝道：“小家伙，安静点。”
然后身姿款款走了过去。
几个得力下属瞬间将王灼围了起来，龇牙咧嘴扒拉住他，不停发出怪叫恐吓他不要乱动。
到了近前，鬼二搔首弄姿了一会儿，直惹得鬼三有些不耐烦，才慢悠悠道：“放心，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那你快说。”
鬼二瞪了鬼三一眼，继续急死人不偿命地整了下发梢，再慢悠悠道：“异类相斥，他是人，我们是鬼。鬼一，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考量，但你要知道，人对于鬼不仅是异类，他们还是我们这些厉鬼杀戮的目标，让他加入我们，你确定不会激起下属们的杀戮之心，从而引起内部混乱？”
鬼一未说话，一直思忖，似在犹豫。
鬼三便又急道：“这么荒谬的事你还想什么呢？”
“荒谬？”鬼一斜斜瞥他一眼。鬼三只好闭嘴不再说了。
宋清叶揉了揉砸痛的脑袋。身上的众鬼因为自家老大的一番争论，有些看不清形势，便一只一只从宋清叶身上跳下，退了开来。
宋清叶艰难爬起了身，咳嗽了几下道：“要不我来说几句吧？”
没有回答，三个鬼修一个都没搭理他。
鬼一虽说要给他选择，但那只是强者随意的客套。事实上，弱者只能按照强者给的既定路线往下走，如有违背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在三个鬼修心中，宋清叶的发言可有可无，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宋清叶挠挠头，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吗？让他加入，潜意思和让他做俘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就算做了队伍中的一员，也没什么发言权。
如果，这样能暂时保住性命，他肯定是愿意的，毕竟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如何逃生。
他好想劝劝这两个反对的鬼修，给他一条活路吧。他引发不了什么大乱，就他这样一个小角色，这里大多数厉鬼实力都在他之上，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即使他有为民除害的心，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