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钦也沉默了。

他脸上没了平时那种坚定又自信朗然的神情，反倒和许原飞一样陷入了纠结中，许久才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试一试……是为了和我一起上首大？”

许原飞心口微颤，他脑海中有许多种想法，江予钦读到的正是其中最深切也最强烈的一种。

这已经不止是心有灵犀，江予钦了解他，更甚于他自己。

“对，”许原飞坦诚地说，“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我真的很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食堂门口，江予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打饭，而是拉着许原飞站到了无人的墙角。

“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他说。

许原飞依言停下脚步，等着江予钦开口。

江予钦又皱着眉头沉默了一阵，似是在心中组织合适的词句，半晌才道：“我亲眼所见，你在跑步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你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给我一种……自信凌然的感觉。”

许原飞被夸得有些脸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予钦咬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我也很支持你加入田径队，为了将来能上更好的大学而努力。”

许原飞又点了点头。

“但是，”江予钦陡然加重了语气，神情也更加严肃，“这里面有一个前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在为你自己的未来作选择，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能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这有什么区别吗？”许原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的未来里一定会有你。”

天赋、金钱、伤病、成绩……他在纠结这件事时考虑过许多因素，其他的都可以先忽略不计，唯独江予钦是他不可能剔除的一重因素。

他和江予钦是朋友，更是相依为命的家人，他在规划自己的未来时，理所应当会把他唯一的家人考虑在内。

江予钦叹了口气，神情却莫名轻松起来：“你怎么这么肯定？你的未来里一定会有我吗？”

许原飞再次点头，笃定地说：“当然，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约好了吗？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一直一直在一起。”

江予钦终于发现，他担忧的问题和许原飞关注的点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他们难得有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时候。

他决定更直白地说出他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看你为我作牺牲，为了能和我一起上大学而承担那么多风险。我知道，练体育绝不是上首大的捷径，要付出百倍于常人的辛苦，流很多很多的汗，才有可能脱颖而出，拿到被录取的资格。”

许原飞认真地听完，也在心里想好说辞才回应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为上更好的大学而努力怎么会是牺牲呢？”

他凝望着江予钦，眼底流露出笑意：“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我不是在为你作牺牲，是你给了我前进的目标和动力。”

江予钦愣住了，他想过许原飞会反驳他，但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也的确被说服了。

江予钦深吸一口气，再次发问：“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嗯，我已经想好了。”许原飞也是在和江予钦交谈的过程中才发现，其实他的内心早就有了偏向。

他决定选择人迹罕至的那条路，即便路径延绵，他再没有折返的机会。

“再说了，有上首大的希望，谁不想试试呢，”他露出轻松的笑意，“那可是所有华国学生的梦想，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

“这么说，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江予钦终于不再纠结他的心事，也重新展露笑颜，“其实说心里话，我也很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以后我们可以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了……你也是我的动力。”

许原飞对上江予钦明亮的眼睛，胸中涌起奇异的暖流，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摁了摁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快得不像话。

江予钦拽了他一把：“好啦，我们快去打饭吧，再说下去，好菜都要被人抢完了。”

两人一起去打了饭，今天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连固定的桌子都被其他人占走了，只能另找了张空桌坐下。

江予钦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吃饭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扒了两口饭就抬头问道：“那你是不是得转去特长班了？他们好像有专门的训练时间。”

“这个我也不清楚，下午我去问问周教练吧，”许原飞给江予钦夹了一筷子菜，催促道，“快吃，菜要凉了。”

江予钦埋头吃了两口菜，又抬头问道：“周教练有跟你讲田径队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吗？你每天还要跑一万米吗？”

许原飞耐心地解释道：“我还没有接受周教练的邀请，所以他也没有向我详细介绍田径队的训练安排，下午我会去问他的。”

江予钦忙道：“那你问完一定要告诉我！”

许原飞保证道：“我会的，晚饭时间就告诉你。快吃饭吧。”

可江予钦才消停了没两分钟，又从餐盘里抬起了头：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参加比赛？”

“你要参加哪个项目的比赛？长跑还是短跑？长跑是3000米、5000米还是10000米？是不是还有马拉松？”

……

虽然平时江予钦话也很多，但看他现在这幅十万个为什么的模样，肯定是又紧张了。

许原飞的心像是被一团棉花裹住了，软得一塌糊涂。他一点都不觉得烦，耐心地解答了江予钦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尽管大部分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只能回答“等我问过周教练再告诉你”。

好在江予钦也很快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开始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饭。

等他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干净时，食堂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许原飞察觉到江予钦仍有些情绪低落，便越过餐桌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我，我可以先去田径队试一试，合适我再留下，不合适我也可以退出。”

“嗯，”江予钦故意垂着头不去看许原飞的眼睛，闷闷地应了一声，“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受伤，一切都要以你的健康为先。”

“这个……”许原飞有些为难，“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努力做到。”

江予钦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最后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宿舍要锁楼门了，我们快回去吧。”

许原飞到底也没能安抚好江予钦的情绪，他总觉得江予钦好像在担心什么……不只是他加入田径队这一件事。

下午自习课时，许原飞主动去班主任办公室找了杜老师。

他本以为杜老师还要再劝他慎重考虑，没想到杜老师听完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年轻人有拼劲儿是好事，好好加油吧，老师等着你跑出成绩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带着咱们全班同学去现场给你加油。”

见许原飞面露困惑，他又解释道：“老师上午说那么多，是希望你在认真思考后再作出判断，将来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后悔吗？许原飞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后悔，自系统出现后他的生活一直在发生变化，比起被动地适应变化，他更想主动掌控这一切。

杜老师又问：“你是想这节自习课就去找周教练吗？”

“是的老师，”许原飞保证道，“这节课的作业我会再找时间补上的。”

杜老师皱眉道：“说起这个，你的学籍……你先去找周教练吧，之后我再跟他还有年级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你的学籍保留在七班。”

许原飞愈发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能转去特长班，没有想到杜老师竟然愿意帮他保留学籍……这相当于为他保留了退路，如果某一天他不想练体育了，还有再做回普通学生的机会。

他连忙道谢：“谢谢杜老师。”

杜老师冲他摆了摆手：“好了，快去吧。”

许原飞告辞离开，径直去了位于校园最北端的体育馆。

这不是许原飞第一次来体育馆，但踏进体育馆的大门时，他还是有一种就此踏入新世界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主人公踏过一道神奇的大门，就能开启一段异彩纷呈的探险之旅，也从此远离了过去那种平静安稳的生活。

103室的门开着，周教练就在里面，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一见许原飞就激动地站起来，大声问：“孩子，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田径队？”

许原飞应声道：“周教练，我想好了，我想先跟田径队训练试试。”

周教练喜出望外，连忙招手道：“快进来，快进来。”

许原飞踏入办公室，一眼看到周教练身后的奖牌展示柜。透明的玻璃罩后，五颜六色的缎带被悬挂起来，坠着数枚大小、材质不同的奖牌。

周教练注意到许原飞的视线，为他介绍道：“这是我年轻时候在长跑项目上拿的奖牌。”

他拍了拍许原飞的肩，笑道：“你好好跑，以后一定能拿更多。”

许原飞心中讶然，既然周教练年轻时曾经跑出过成绩，又为什么要到他们学校来做一个普通的体育老师？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而是问道：“教练，我想知道我加入田径队之后会接受哪些训练，训练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学霸的校霸竹马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