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孙丞溪与宁瑞安互加了好友,还与肖程东约好今晚回悦都雅苑的别墅过生日。
肖程东给赵姨和保姆们放了半天假,只为尽情享受二人世界。
下午四点,在办公室的肖程东已经坐不住了,交待刘星河一些事宜后,便马不停蹄往家赶。
谁料,孙丞溪已经在家了。
肖程东站在厨房门口,对穿着围裙正在收拾虾的背影不满道:“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声?”
突然的出声吓孙丞溪一跳,他关上水龙头,回头说:“水声太大,没听见你回来。”
肖程东一把接过他手上的活,留意到孙丞溪脸上的眼镜:“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戴眼镜了?”
孙丞溪立刻转过脸:“没有不舒服。”
肖程东掰着他的肩膀,仔细盯着孙丞溪的眼睛左看看右瞧瞧,没发现不妥,才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你提前回家,怎么不跟我说?请假了?”
“请了。”孙丞溪站在一旁,拿起小青菜准备洗。
又被肖程东抢走:“放着我来,跟上次一样简单的面条就好,不用折腾。”
“不折腾。上次做的不好。”
“我说好就是好。是专门为我生日请假的?”
“嗯。”
“请多久?”
“一天。”
什么?
不声不响请了一天假?
那岂不是连着周末能休三天?
难得的二人闲暇时间竟然错过啦!
肖程东暂停手里的动作,转身面向孙丞溪:“请假了怎么不告诉我?”
孙丞溪诚实地说:“怕打扰到你。”
肖程东将手中的那只虾丢在盆里,忍着怒气:“打扰我?你怕打扰我?什么狗屁话!我能乞求你多打扰打扰我嘛!”
孙丞溪解释:“你在上班。”
“所以呢?”
“会打扰你。”
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肖程东深吸两口气,试图讲道理:“那你在上班时,收到我的来电或信息,觉得我打扰你了吗?”
孙丞溪的眼睛眨巴眨巴:“可能会打断思路,不算打扰。”
肖程东一脸不可置信:“我是被嫌弃了吗?”
“没有。”孙丞溪果断摇头。
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骤变为一只受伤的幼崽:“我懂了。”
懂什么?
孙丞溪一头雾水。
“丞溪老师,等你空闲时,我才能联系你吗?”
只见孙丞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委屈的表情,还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重话啊?
肖程东心里纳闷,没等问出口,眼前的清俊面庞已经快拧巴成一个苦瓜了。
苦瓜终于憋出一句话:
“爱情经不起等待,叫我宝贝就现在。”
“你说什么?”
孙丞溪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如同犯错的小孩:“没……没说……什么。”
“宝贝~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肖程东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故意用腻腻乎乎的语气说话。
孙丞溪尴尬到脚趾头抠地。
他急忙将眼镜摘下来,放到料理台上,故作镇定:“你听见了。”
“挺好看的,干嘛摘它?”肖程东的心情忽然明媚起来。
孙丞溪试探地问:“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你戴什么我都喜欢。”
孙丞溪松了一口气。
“我们丞溪出息了,都会说情话了!跟谁学的?”肖程东的桃花眼一眯,眉毛挑了挑。
还没松完的那口气又提起。
怎么办?
说实话吗?
孙丞溪闪烁的眼神和犹疑的态度,令肖程东的眉头又皱起来。
“谁啊?”
“不愿说?”
“不能说?”
肖程东的气场全开,语气步步紧逼。
本来想留个惊喜到零点的。
现在说吗?
孙丞溪的视线不自觉移动到一旁的眼镜上。
肖程东顺着他的视线也俯视眼镜:“眼镜也是那人送的?”
“不是。”孙丞溪的眸子流露出难过,低下头呢喃:“不是的。”
肖程东声音放软,支棱着湿了的双手,揽他入怀:“那是怎么一回事?”
孙丞溪闷闷道:“是我准备的。”
肖程东的心里一咯噔,但嘴上不吱声,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眼镜是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利用最新版ChatGPT研发的智能语音助手,搭载到骨传导眼镜上。”
“专门为我研发的?肖程东专属版吗?”
“嗯。”
“快让我试试!”肖程东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够料理台上的纸巾,潦草擦净手,将专属眼镜戴在高挺的鼻梁上。
“如何唤醒它?”
“唤醒词是……”孙丞溪一顿:“初始设置为‘丞溪老师’。”
“所以,刚才你喊我的那句宝贝,其实是它说的?”肖程东又是甜蜜又是不甘地问。
哪有?
我何时喊宝贝了?
孙丞溪偷偷嘀咕。
“丞溪老师,额……”肖程东思考一番,认真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的主人是谁?”
孙丞溪:“……”
眼镜发出机械的声音:“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哦,我是为大家服务的呢。”
“错!你的主人是我,肖程东。记住了吗?”
眼镜:“记住了,我的主人。”
“丞溪!这玩意儿还挺聪明的,一点就透。”肖程东咧开嘴角,开怀地评价:“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让它逗你开心。”
“有你就够了,干嘛让它逗我?”肖程东不认同。
有你就够了。
真的吗?
只要我就够了吗?
可我那么无趣,怎么逗他开心?
“我很闷的。”孙丞溪低垂着眼睛,情绪不高。
肖程东亲昵地刮着孙丞溪的鼻梁:“哪里闷了,明明好玩的很。”
孙丞溪抬头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礼物我认为可以再改进一下。”肖程东建议。
“哪里?”
肖程东摘下眼镜,给孙丞溪戴上:“嗯~这才对嘛!丞溪老师,你的主人是谁?”
孙丞溪的脑海中收到眼镜的回答:“我的主人是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肖程东。”
孙丞溪:“……”
眼看孙丞溪又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肖程东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快点……哈哈哈!快点告诉我……哈哈哈!”
“我的……我的主人……”孙丞溪张不开嘴。
肖程东拿手背擦擦眼角笑出的泪珠:“是谁?快告诉我!”
哎。
算了。
只要他高兴,随他去吧。
孙丞溪破罐子破摔地想。
他眼一闭,仿佛站上断头台即将赴死的壮汉:“我的主人是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肖程东。”
肖程东抵在孙丞溪的肩头,笑得身体不住颤抖:“倒是不必用您这个尊称。”
戴上痛苦面具的孙丞溪一字一句复述眼镜的话:“我只能称呼你为您,因为你在我的心上。”
“是嘛!哈哈哈哈哈哈……”
为避免肖程东玩心大发,孙丞溪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胸膛:“我得准备长寿面了。”
笑声渐收的肖程东保持搂着孙丞溪的姿势未动:“为什么你长寿面里的蛋,一个是水煮荷包蛋,一个是油煎荷包蛋?去年问你,不告诉我,那今年呢?”
不是不想告诉。
是不想扫兴。
尤其在这个应该开心的日子。
“丞溪老师,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眼镜:“你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吗?是秘密喜欢你!”
孙丞溪无语地反思大数据的弊端,用户行为分析好过头,已经完美地推算出肖程东的个人喜好。
“它说什么?”肖程东期待地问。
孙丞溪无奈:“要不你戴着吧。”
肖程东的嘴角无法掩饰地向上翘起:“那可不行~别想扯开话题!两个问题,挑一个回答吧。”
孙丞溪自觉地选择前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为我煮过一次长寿面。头一天晚上,陈海勇喝醉将一篮子鸡蛋打碎了,只剩下唯一的一颗。她问我,想吃水煮荷包蛋,还是油煎荷包蛋。”
“只要她做的,我都想吃。”
“但我没有说出来。”
“她应该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告诉我,等我长大,都会有的。”
孙丞溪沉默下来。
肖程东清楚后面的事情。
孙丞溪的妈妈在他6岁那年,因无法忍受长期家暴的折磨,从阳台一跃而下。
那份遗憾,没有人能代替她圆满。
长大了,也不会再有。
心里的拼图永远缺了一角,孙丞溪希望肖程东的拼图可以是完整的,尽管他清楚肖程东或许并不需要这块多余的拼图。
“没多久,她去世了。在和你结婚之前,我没有再过过生日。”
“去年你说,想用我过生日的方式过生日,所以自作主张煮了长寿面。我的厨艺不好,今年要改进改进。”
孙丞溪的视线转向盆里收拾到一半的虾。
“哪有不好,我明明很喜欢!”肖程东亲昵地蹭了蹭孙丞溪的侧颈。
“斌豪说,吃过我煮的东西,半年不想张嘴。”
“那就闭上他的狗嘴!”肖程东语带怒气:“你以前经常煮饭给他吃?”
“没有。只有两次。”
肖程东追问:“哪两次?”
“一次他生病,煮了粥;一次宿舍通宵备考,煮了泡面。”
“给他煮吃的还堵不上嘴,事儿妈!不许给他煮吃的!”
孙丞溪好心解释:“确实不好吃。”
“不好吃正好,以后只煮给我吃,我觉得好吃。”肖程东没忘记补充:“不许再给姓季的煮饭!除了我,谁也不行!”
“嗯。”孙丞溪应下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觉得好吃吗?”
肖程东的手蓦得环紧孙丞溪的腰:“赵姨会担心我没吃饱,其他人只看我就餐礼仪有没有坏肖家的规矩。至于好不好吃……谁又会放在心上呢?”
“我会。”孙丞溪不假思索地回答。
除了官方的商务社交和必要的家族聚餐,肖程东私下不与肖家来往,回肖宅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能数得过来,更从不主动谈及自己的父母。
孙丞溪只在肖宅见过一次肖程东的父亲,肖氏集团董事长,肖华阳。肖父优雅威严,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在礼貌的互相问候之后,肖父便不再与孙丞溪交谈,仿佛来的人只有肖程东一人那般。
即使明白自己与肖程东的云泥之别,那次的会面还是让孙丞溪清晰而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不配站在肖程东的身边。
在肖氏父子二人相谈之际,孙丞溪听着窗户外面传来的清脆鸟鸣,似乎也化身为一只花园里的小鸟,无论怎么扑棱着翅膀,也飞不进白墙高耸的别墅内部。
至于肖母章一羽,他更是不了解。关于她的报道,可追溯至三十多年前她与肖父订婚的那条新闻。章氏与肖氏两大顶级豪门,跺跺脚都能撼动整个商界,何况是二者的联姻。
作为肖章两姓唯一继承人的肖程东,自然被寄予厚望。
不用别人亲口说,孙丞溪也知道自己能与肖程东在一起,需要肖程东顶着多大的压力,甚至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孙丞溪始终不愿公开与肖程东婚姻关系的原因之一。
总之,他的存在,不该成为肖程东的负累或者软肋。
他的心里,早已做好了与肖程东分开的打算。
他绝不让肖程东为难,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随时可以先行离开。
纵使千般不愿,纵使万般不舍,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