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里啊。”
灵叙回头看向来人，是梁景，“嗯，我在等人。”
梁景到他身边同样盘腿坐下，看了眼手中的剧本，说：“看得怎么样，需要我帮你对词吗？”
“对词？”
“嗯，我来说其他角色的词。”
灵叙把剧本递给他，双手搭在膝盖上，酝酿了会情绪，开口：“如果再来一次，你会如何选择？”
梁景翻开剧本惊讶道：“你就背下来了？”
“只记住第一节的内容。”语气听着还有些不甘。
“已经很厉害了，你下午才拿到的剧本吧。”梁景手指不禁卷起纸业，与灵叙对视，金蓝的狐狸眼里蕴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纯真，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你带了美瞳吗？”
灵叙眨了眨眼睛，问：“美瞳是什么？”
梁景卡了下壳：“能改变瞳孔颜色的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又是什么？看不见的眼镜吗？”
梁景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掏出手机搜索图片给他看，“就是这个，你的瞳色是天生的？”
灵叙多看了几眼隐形眼镜的样子，抬眸说：“对呀。”
“好特别，不过到时候进到剧组，你可能得带美瞳遮下颜色，男主不是异瞳。”梁景关掉手机盯着他的眼睛看。
灵叙想到那个小小的东西要放进眼睛里，感觉有点恐怖，“不会疼吗？”
“开始肯定会有些不舒服，适应就没事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不太想带，等下问问沈祈泱好了。
沉默会，梁景又点开手机说：“我们对手戏不少，加个好友到时可以多交流交流。”
灵叙没有理由拒绝，便跟他加上好友。
梁景见到他的头像是粉狐狸，很少有男生会用这么可爱的头像，打趣道：“你还是贝儿的粉丝啊？”
灵叙顺着梁景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头像，讶然道：“它叫贝儿吗？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玩偶。”
沈祈泱苏珊都没有告诉他粉狐狸的名字。本来沈祈泱换的头像是他的狐狸照，他觉得太羞耻了，才改用粉狐狸的。
原来它有名字啊。
“你都有玩偶还不知道名字啊。”梁景不禁失笑，这个才二十岁的男孩子怎么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美瞳不知道，自己的玩偶也不知道，“你有点落伍了哦。”
灵叙被说得有一点点心塞，现在要了解的东西未免太多，着实为难狐。撅着嘴点开沈祈泱的聊天框，发了一个不高兴的emoji过去。
梁景注视着灵叙低头的脸，半阖的狐狸眼落下两排小扇子，微扁的嘴显示对方的小情绪，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歧义，连忙说：“灵叙，我——”
“灵叙，走了。”
他的话被人打断，一抬头发现竟然是孔蕤，暗道不妙，起身叫人：“孔总。”
孔蕤朝梁景淡然颔首，双手插兜踱步到灵叙面前，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沉，似有若无的视线飘向梁景说：“怎么不开心了？”
梁景心里一紧，正要开口解释。灵叙耸了耸肩表示没事，“去吃饭吗？”
孔蕤没追问，勾住灵叙的肩膀往外走，“是啊，他们已经在路上，今天感觉咋样？有没有想签合约？”
“还行，不要，感觉不太喜欢，不过已经答应那个人了，就演这部电视剧吧。”
梁景目送两人离开，心想，原来是孔总的人，难怪周婷的态度不一般。
这餐饭是孟廷薛长葳想见灵叙，要求沈祈泱请客而来的。
孔蕤说会带灵叙一起过来，沈祈泱就没有过去接人，抵达餐厅时，两人还没来，先收到灵叙一个不开心的小表情，顿时有些坐不住，三番四次回头看门。
孟廷看沈祈泱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啧啧道：“至于吗？孔蕤你还不放心啊。”
沈祈泱轻叹：“灵叙可能遇到什么事了。”
“在孔蕤那，能遇到什么事，大惊小怪。”
孟华蓝拍了下孟廷，不满道：“你懂什么，在乎才会担心对方哪怕一点小事好吧，就没见你这样过。”
孟廷哽住，悻悻闭嘴。
一会灵叙和孔蕤总算到了。
沈祈泱把灵叙拉到身边，柔声问：“遇到什么事了吗？”
灵叙盯着沈祈泱，闷声说：“你没有告诉我粉狐狸的名字，梁景指出来了，他说我有点落伍。”
“粉狐狸？”沈祈泱愣了片刻，饱含歉意道：“我也不知道那个狐狸的名字，那个梁景是谁，他怎么能说你？”
“那个戏的男二。”孔蕤随口道，还以为啥事呢，就这小事。结果下一秒收到沈祈泱的眼神，无语道：“不是吧，这么点小事换人，显得我多小心眼啊。”
灵叙心里好受很多，沈祈泱也不知道粉狐狸的名字，落伍的不是狐一个，那就无所谓了。
他挣开沈祈泱的手，端起旁边位置的红酒喝了一小口，说：“不要换梁景，他演戏很好的。”
孔蕤抬抬下巴示意沈祈泱：“他要帮你出气呢。”
沈祈泱对上灵叙的眼睛，“你不讨厌他吗？”
“不讨厌啊，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刚才是有点郁闷，但我知道你也不懂后就没事了。”灵叙无谓道。
沈祈泱没理会四人的笑声，捏捏灵叙的腕部，舒了口气：“好，时代发展很快，每天都有新东西，现代人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何况你还是只小狐狸。”
“说到这，能变个狐狸看看吗？”孔蕤倾身到灵叙座椅边，期待地说。
灵叙看了他一眼，发现其他三人怀着同样的想法。变狐狸就算了，他们又不听懂狐狸语。
他调整好坐姿，露出身后的尾骨，控制着变出九条尾巴挤在椅背间。
“哇，好神奇。”孟华蓝惊呼道，其他人同样面露不可思议。
沈祈泱一脸惊艳，没想到灵叙可以控制单独变出某个部位。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眼前摇曳，他控制不住伸手触摸。
灵叙瞪他，咻地收回尾巴。
沈祈泱轻笑，伸出去的手转移到脸上，轻轻揩了一下。
薛长葳盯着灵叙看了会，偏头问：“你上次是不是就知道他会变人？”
沈祈泱挑眉笑说：“是啊。”
“啧。”
“啧。”
“咦~”
“啧。”
灵叙左右扫视一圈，接过沈祈泱盛的汤，默默喝起来。忽地说：“梁景说我的眼睛需要戴美瞳，可是我不太想戴，感觉会疼。”
孔蕤垂眼剥虾，不消沈祈泱说，随意开口：“加个设定不就行了，反正也是仙侠剧，你自带美瞳反而省事。”
沈祈泱接过他的话茬，弯唇道：“嗯，不戴。”
灵叙放下心，看了看孔蕤手上的动作，也夹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剥起来。
上次聚餐，灵叙还是小狐狸形态，沈祈泱一口一喂，操心得不行，这次人形，仍旧是时刻关注的姿态，剥虾拆蟹剔骨，整一个体贴万分的好对象。
在坐好友皆露出抚额嫌弃的表情。
灵叙倒没觉得有啥不对，早就习惯沈祈泱的投喂，对方伸筷子都形成条件反射要张口。
吃完闲聊一会，有家室的各位就该回家了。
一路上，灵叙事无巨细地和沈祈泱分享一天的事。进家门就变回狐狸，抖抖身躯抻抻腰，撒欢恣意奔跑。
接下来几天，灵叙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每日与沈祈泱一同出门再一起回家，沈承安没法子只能灰溜溜跑回家，没人陪他玩了。
梁景大抵是有其他工作，几日都没出现，他一个人上完课就独自背剧本，背着背着无聊地摊在地上发起呆。
角落的立式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于安静的教室分外明显，走廊偶有脚步和说话声，间或关闭的门窗会冒出一个头探视。
灵叙翻了个身，望着小黑板上的白字，心里犯起嘀咕。
好想变狐，好想变狐，好想变狐。
明天还是带银团来吧，可以对对戏。
十几分钟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卷起略厚的剧本慢悠悠走出教室。
这一层没什么人，零星几个也在各司其职地认真工作。到下一层，一出电梯，轻快的音乐声传到耳朵里。
练舞室有四个男生在跳舞，形式虽然没见过，但看起来挺有趣。
等音乐终止，停歇的几人随即讨论起来，没几句气氛就变得不和谐。其中一个白毛注意到门外有人，神情不善地冲过来开门，触到灵叙的脸时，喉咙里的怒骂转为阴阳怪气，边说视线边投向里面：“不会又要加人吧，这不得撞人设了。”
其他人跟着过来。
灵叙依次对上他们的目光，内容还挺丰富的，其中一位长相美型的男生尤甚。
他晃了晃手上的剧本说：“我没有要加入你们，路过看你们跳舞很好看。”说完不等他们开口就转身离开。
再往里有一群女生跳舞，比那几个男生跳得还好看，又齐又飒。
这次他吸取教训没多停留，接着逛了一圈，就回到电梯前准备离开。
要不去孔蕤那吧，想变狐。
暗暗思忖时，肩膀猛地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蹙眉抬眸却听见那人不屑的嗤笑，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灵叙抓住白毛的胳膊，沉声说：“你撞到我了，请道歉。”
白毛甩开他的手，轻蔑道：“你自己挡路还要我道歉，我没让你跟我道歉都是我大度。”
灵叙扫了眼身边的空间，明明有富余，哪里挡路了。“我没挡你的路，你是故意撞我的。”
“是又怎么样？你个没出道的新人话还这么多，也不知道卖了几次屁股才抢到个角色。”白毛满脸鄙夷地说，本来就因为动作分配不爽，想借这个家伙刺刺队友，反而被嘲讽得彻底，这人还撞到枪口上来，不发泄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灵叙眉心隆起，眼里染上愠怒和一丝困惑。他没听懂后面那句话，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因而更加生气，对方撞人不仅不道歉，还出口侮辱人，简直过分。
“嗷！”
他抓住白毛的手绞到后背，无视那一声嚎叫，冷声说：“你需要为刚才的行为和话语道歉。”
“道你妈！”白毛愤然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踹打灵叙，却被灵叙轻松化解，一顿折腾下来，手腕肩膀腹部到处疼，哀嚎引来其他人的观看。
白毛经纪人面容严肃地指责灵叙：“公司不能打架不知道吗？你经纪人是谁，怎么管教的？”
灵叙抿了抿嘴，生气道：“是他有错在先，打不过我而已，我没有签约，也没有经纪人。”
白毛经纪人上下睨了他眼，蹙眉说：“没签约，谁允许你到这来的，我能报警抓你知道吗？”
“孔蕤。”灵叙按下孔蕤办公室楼层，轻挑的狐狸眼满是怒色，侧目觑向两人，“不如找孔蕤评断下孰是孰非。”
白毛经纪人被灵叙的眼神慑住，心里一突，当着在场艺人的面不能落下风，凛着气势带白毛上总裁办公室。
见到总裁，白毛率先哑着嗓音诬告一通，说练舞疲惫，无意碰到灵叙，被揪着不放还动手，说到最后都泄出哭声，俨然受害者姿态。
灵叙睁大眼睛，对他这厚颜无耻的行为简直打开眼界，大声哧道：“你怎么颠倒黑白？”
孔蕤再听完白毛经纪人的话，敲了敲桌子，冷笑道：“不如看看监控怎么说。”
白毛脸色骤变，拉住经纪人衣角示弱，经纪人僵着不动。
监控放完，孔蕤沉下脸，眼神凌厉地扫向经纪人：“惹是生非还倒打一耙，你怎么管教他的，还有一个月开演唱会，组合出现问题，你不知道？等后台打起来闹上热搜再解决？”
白毛经纪人连声道歉，承诺后面一定会妥善处理，加强对艺人的约束。
白毛低下头斜眼瞪灵叙，胳膊未消的酸痛刺激着心头的不服，不甘道：“孔总，这人没签约跑到练舞室偷看，说不定是对家派来的。”
经纪人语气狠狠警告白毛，气得不想说话。
孔蕤不怒反笑：“你在质疑我？”
“没有没有，他脑子进水了，我现在就带下去教育。”经纪人推着白毛赶紧走。
灵叙哼了声，盯着孔蕤说：“他没有向我道歉。”
孔蕤走到他身边，拍拍肩膀道：“我等下罚他工资，你怎么跑练舞室去了？”
“有点无聊，到处看看。”灵叙猜测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不妥，遂问：“不可以去其他地方吗？”
孔蕤耸了耸肩，不打算跟一只狐狸解释太多，只说：“最好不要，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我这。”
灵叙小声嗫嗫：“可以变狐吗？”
孔蕤眼睛发亮，掏出手机对准灵叙说：“可以拍摄吗？保证不外传。”
灵叙点点头，下一秒白光一闪，小狐狸落地，叼起剧本跳到沙发上，翻到未背完的那页，摊成狐狸饼继续看。
孔蕤保存好视频，迅速发给老婆，然后转发到好友群，特意@沈祈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