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快，出血了。”年长些的药童陆春喊道，直接上手，准备去捏住那个出血点。
陆大夫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直接道：“松手吧，没救了，你和杜松两个趁热把它剖好，送去厨房，晚上请罗师傅烧一锅兔肉。”
煴哥儿好奇道：“陆爷爷你们是在干嘛呢？”
陆大夫取过一旁的纱布，一边擦拭着手上的刀具，一边面带笑容的回答他道：“陆爷爷这是在教他们医术，煴哥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晚上要不要过来吃兔肉？”
想到以前在医庐吃到的各种不带骨头的兔肉、羊肉、豚肉，煴哥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他也没忘记自己过来的原因，把抱着的胳膊往前一伸，说明了来意。
陆大夫掀起他的衣袖看了看，又上手摸了一下，称赞道：“这脱臼接的不错，看来林先生没忘记当年在战场上练得接骨术。”
林老爷子以前在边关重镇做过监军，和军队里的军医学过一手，回京后还和在太医院探讨过战时受伤士兵的救治问题。和陆大夫之间的交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陆大夫领着煴哥儿到了大堂，从药柜里摸出一瓶药酒，在手上倒了一些，搓热之后，拉过他的手臂，上下揉搓起来。
搓得的煴哥儿舒服的直哼哼。
“好了，试试看，还酸不酸。”陆大夫收回手道，
煴哥儿扭了扭手腕，没感觉，又甩了甩胳膊，就连之前动作幅度大些就隐隐的酸痛感也没有了。
正要抡圆了胳膊甩上两圈，就被陆大夫制止了，“手刚接上，这两天的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顿了一下，觉得还是给这个好动的小皮猴上一层紧箍咒比较好，免得他粗手粗脚不知道轻重。
于是，他夸大了一下实事，吓唬小孩子道：“脱臼之后的手很容易再脱臼，要是不注意的话，将来可能会长歪。”
煴哥儿赶紧收回手，直直的垂在身侧，生怕它会长歪。
陆大夫好笑道：“也不用这么在意，只要别像你刚才那样抡圆了甩就行。”
煴哥儿这才放心，屁颠屁颠的跟在陆大夫身后，看他收拾药材。
他可喜欢收拾药材了，因为陆爷爷会给他吃甜甜的红枣、甘草根、干桂圆，酸甜的大山楂丸......
有时候还会顺手捡上几味药材，让陆春和杜松给他熬好喝的凉茶。
哦，陆春和杜松都是药庐里的药童，也是陆大夫的学徒，陆春是陆大夫的族中的曾孙子，杜松是陆家另一位太医的亲家子弟。
哦，陆春和杜松都是药庐里的药童，也是陆大夫的学徒，陆春是陆大夫的族中的曾孙子，杜松是他长孙媳妇的亲侄子。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个独门的药房就能够让一个家族传承不绝，医术大多只在师徒、父子之间相传，徒弟就跟儿子差不多，不仅要传承师傅的衣钵，更要赡养侍奉师傅终老。
所以，别说是外人了，绝大多数杏林世家，连外嫁的女儿都不会传授一星半点的药理知识。
杜松能跟在陆大夫的身边学习，一是因为他有天分，二是因为他的姑姑，带着杜家先祖改良过的一张药方嫁进了陆家。
或者说，正是杜松有天分，杜家才会拿出压箱底的药方，给他换来一个跟在名师身边学习的机会。
当然，这些跟我们煴哥儿没有关系，他这会正捧着几个陆大夫用来打发他的红枣，好奇的蹲在陆春和杜松的旁边，看他们两剖兔子。
对这幅场景，他也不害怕，反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帮助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递一递纱布，刀具这些锋利物品，是不会让他一个小孩子碰到的。
他以前也碰到过陆大夫教学徒学习殇医之数，第一次见得时候确实是被血淋淋的场景吓了一大跳，但喜哥儿说，陆大夫教的是救人的手段，等陆春和杜松两人学好了，就能就更多的人。
他就不害怕了，但也不想凑上前去，怕脏了衣服，他可是个爱干净的小孩。
可是今天知道了救人能够攒功德，功德能帮喜哥儿抵惩罚，他就想要学一学。
未雨绸缪，不能让将来攒功德的机会白白从手中溜走。
杜松把兔子的内脏摘出来一个，他就认一个，
“这个是心脏。”
“这是脾。”
“这是肝。”
“这是胆。”
......在一旁守着的陆大夫越来越沉默，眼中的惋惜也越来越重。
中午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陆大夫看两个徒弟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陆春和杜松两人的头也越来越低，最后差点埋进碗里。
陆大夫冷哼一声，把碗一推，“不吃了，老夫去找林山长喝茶。你们两个《千金方》背的怎么样，我回来要检查。”
等陆老大夫的背影远去，杜松才缩着脖子问陆春道：“师兄，师傅这是怎么了？明明上午还好好的，这也没发生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陆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转移话题道：“还有心思想有的没的，你的《千金方》背熟了？”他总不能说师傅实在眼馋别人的学生。
“我这就去复习。”杜松苦着脸从书架上找出医书，站到药材旁边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顺便看着点，不让虫子鸟粪这些玩意儿掉到药材里。
林老爷子用完午饭，一壶碧螺春刚泡好，就看见须发皆白的陆老大夫提着一瓶用过的药酒过来了。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茶刚好入口。”林老爷子熟稔的请他坐下，尝尝他泡茶的手艺。
陆老大夫坐下，把手中的药酒交给一旁伺候的老仆，“这是给熅哥儿的药酒，晚上沐浴之后擦一遍，明天早上擦一遍就差不多了。”
林老爷子道：“让熅哥儿自己带回来就是，哪里还劳累你再跑一趟。”
陆老大夫笑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是要多走走才不会生锈。”
他的目光再小院里扫视一圈，也没听见小孩子的声音，便问道：“熅哥儿那孩子呢，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林老爷子扶额无奈道：“那孩子喜欢饭堂的热闹，今天中午跟他蒋师兄一块，在饭堂用饭。”
陆老爷子夸赞道：“也是你们家里教的好，熅哥儿小小年纪就能自理。”要知道，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孩子到了五六岁，都是由乳母喂饭，自己根本不会用筷子。
其实还不到四岁的熅哥儿也不太会用食堂的筷子。
蒋和安看着他夹一根青菜夹了五六次也没夹起来喂到嘴里，忍不住替他着急，“你不是说会自己吃饭的吗？要不要师兄喂你。”
熅哥儿停下动作，反驳道：“饭堂的筷子和我的不一样，我还没用习惯，多练练就好了。”
他在家里吃饭的餐具都是特制的，小小的碗碟筷勺刚好适合他小小的身材，饭堂里给成人用的筷子都有他的手臂长，当然用不习惯了。
既然夹不起来，熅哥儿也不夹了，直接抱着碗往嘴里扒饭，但筷子太长，他掌握不好每次扒的量，不少饭粒儿就从嘴角漏了出来。
蒋和安看不过眼，起身去帮他要了个勺子，这才好些。
熅哥儿一顿饭，终于慢吞吞的在蒋和安着急的眼神中吃完，吃饱了就有些犯困，不想走路，张开双臂，想要师兄抱着他走。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蒋和安无奈的问怀里的小孩，“这会想去哪，是送你回去，还是去我房间睡。”
“都行”他有不认床。
“那就去我房间。”这么大的太阳，蒋和安也不想多跑路，反正他也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宽敞的很，有的是地方让熅哥儿午睡。
......
小院里，陆老大夫和林老爷子两人东拉西扯半天，茶都喝淡了，也没好意思开口让熅哥儿跟着他学医术。
陆老大夫本来很满意陆春和杜松两个小徒弟，陆春胆大心细，在外殇一道上能走的很远，杜松在诊脉开方上很有灵气，一些常见的病症已经能够独立开方了。
将来师兄弟两人合作，一人辨症开方，一人开刀手术，只要不中途分道扬镳，可能会在殇医一道上达到他到不了的高度。
可是谁让他遇到了熅哥儿，这孩子不仅记性更好，悟性更高，最重要的是他能在面对血腥时能不恐惧，保持冷静。
他带过那么多的弟子，就没有哪个在最初接触解剖时不害怕的，只有熅哥儿在不知道，他给兔子开膛破肚是为什么的时候吓了一跳，之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时，就跟看见他在捡药材时一样。
而且这孩子在对药材的分辨上也天赋异禀，白芷和防己这两种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药材，他就跟着他捡过那么两次，就能分辨出来。
要知道，很多普通的大夫都会把这两种药材弄混，陆春和杜松两人从五岁开始辨认药材，到现在都不是很能分得清。
可这孩子千好万好，就是投胎太好，他总不可能跟林山长说，熅哥儿很有学医的天分，要不就不让他科举了，跟着他学医吧。
太医最高的品级只是正五品的院判，熅哥儿将来只要考中进士，五品说不定就只是他仕途的起点。
熅哥儿要是考不中进士呢？反正陆老大夫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他没想过，可林老爷子想过，自从上午熅哥儿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再想先天性阅读障碍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症，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要是治不好，熅哥儿将来又该怎么办？
陆老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来意林老爷子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十句话里有七局都提到了熅哥儿，四局夸他聪慧，三句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孙子，想不猜到都难。
他也没有贸然询问关于阅读障碍症的事情，毕竟其中还有那位看不见的喜哥儿在，事关神鬼，再谨慎都不为过，还是先和知情的云清道长探讨一番比较好。
七夕前后去道观上香的人多，观主连来三封信，让云清道长回去帮忙招待香客，他现在也还没回来。
......
蒋和安午休醒来的时候，熅哥儿还在睡，看他睡得正香，心疼师弟的师兄也没有叫醒他，摸出一本套着论语壳子的话本，就着窗口的微风和亮光，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熅哥儿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一道机械声，“系统1398576监禁时间结束，解除禁言，再次违规将扣除双倍积分！再次违规将扣除双倍积分！再次违规将扣除双倍积分！”
蒋师兄：我就是个劳碌命，不仅要背要抱要喂吃饭，还要帮你求收藏~
看什么看，就是你们，还不快把收藏评论和营养液交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