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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92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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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贺长情听出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顾清川的死果然别有内情吗?

“那日,顾将军带人打到了云崖城下……”

毕竟一支队伍是偏安一隅的乌合之众,而另外一支则是国公爷多年心血练就出来的精兵强将,两军于阵前对垒,孰强孰弱本就没有什么悬念才是。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带人轰开了云崖城门,大批人马顷刻间如潮水般涌入,充填在了城里的主街上。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如坚硬的冰雹兜头砸下,砸得人皮肉生疼又遍体生寒。那感觉,活像先是被扒光了衣裳扔进了冰窟窿里,后又被漫天的飞雪给埋了个密不透风。

云崖的百姓被五花大绑着跪了一地,放眼望去,是乌压压的一片黑,和冬日里雪下得最大的那几日一模一样,搓绵扯絮般,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王书誉!”顾清川的眼底猩红一片,他恨极了被人肆意拿捏,便是有满身的力气都无处可使,可偏偏他又不能视人命如无物,“你有种就放开他们,胁迫人质逼顾家军就范,又算什么本事!”

任凭他挺着脖子,把嗓子都快喊哑了,那王书誉始终都未现身。只有一群听他命令行事的小兵,将磨得雪亮的大刀架在一城百姓的脖子上,冲着他耀武扬威。

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顾清川哪里陷入过这样的两难境地,他救得了一人,也救得了阵前的好些人,可他救不了数不清的被刀顶在咽喉命脉处的无辜百姓。

他是有试过强攻,自认为只要速度够快,让顾家军尽快地拿下这群逆贼叛党,或许便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可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告诉他,当自己有了软肋,并且被敌人紧紧地攥在手中时,那再想翻盘,一切就都是痴心妄想了。

顾家军未及冲上前去,一把把白刀子就染上了殷红之色;即便派出所有的神箭手,齐齐射出了漫天箭雨,可前排的敌人一旦倒下,后排的百姓便会紧跟着顷刻送命。

无论怎样,他都被束缚住了手脚。

顾家军就这样,降了。

这若是一段载于史书的过往之事,那想来看到这里只会让人觉得无限唏嘘。可其中涉及之人是曾经活生生的身边人,那一切就都不是一个唏嘘就可以草草揭过的了。

贺长情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悲伤有,无力有,但更多的则是一腔怒火与怨愤。

早知王书誉是这样的一条毒蛇,当日他进京来,她就应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派人把他杀了才是。

“敢问老人家,那除了顾将军,其余人呢?”她不信,数以千记的顾家军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了吗?

“那些跟着他的副将啊什么的,都被杀了,挂在了县衙门口。其余人都下了狱,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

老人家毕竟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百姓,其实能提供这些消息已经是实属不易了。贺长情谢过之后,便和祝允在老人家这里换了一身农户的粗布衣裳,打算摸到县衙门口借机看看里面的情况。

“姑娘,不是我老婆子多嘴,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老人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硬是在他们踏出门槛前拦住了两人,“县太爷被王书誉杀死以后,现在整个县衙都是他们的人在把持。白日里大门紧闭,就留个侧门,还都是看守的士兵。”

“所以现在县衙里,连一个办差的人都没有了吗?”偌大一个云崖,却没有一个可以升堂判案的地方,就连百姓有了冤情都哭诉无门。

要不然说王书誉是反贼,这话可一点都没有冤枉了他。他只知起兵谋反,靠着武力去强行把控一城,却不知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民心都不向着他,那他便是再有通天的能耐,又能撑得了几时?这云崖城由他一人说了算的日子,料想不会很久了。

不过,那都不是眼下贺长情该考虑的问题。她强打起精神来:“老人家,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您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贺长情是看中了这条幽深逼仄又人口密集的小巷,藏身在这里,比招摇过市要强很多。

“姑娘,公子,我家还有两床被子,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老婆子家。反正这外头兵荒马乱的,你们两个外乡人就是出去去投宿,他们都不一定敢留你们。”见贺长情也是这样的打算,老人家很热心地翻箱倒柜,去给他们找了两床干净的被子来。

只是年久日深,那被褥子总有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在,贺长情和祝允将它们合力搬到了院中,又晾了个把时辰,才堪堪驱散了些那刺鼻的味道。

日头下移,祝允跪在床前,埋头细心收拾着床榻,瞧那一丝不苟的神情,看来是非要把这野鸡毛给收拾成凤凰羽不可。

贺长情看他一时半会儿不像是能做完的样子,就干脆走到了一边同主人家打着商量:“老人家,夜深了后,我们二人还是得出去一趟,能麻烦您给留个门吗?您放心,我们做事隐秘,不会留尾巴的。”

“好说。我那病弱儿子回来得也晚,让他给你们留个门就成。”虽说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老人家的面上还是闪过一丝忧虑,那是对晚归儿子的担忧之色。

贺长情忽而就想起了城门前那位大哥的话,看来是有严格的要求,做不完不许回来。再加上老人家说他的儿子身体病弱,又一派习以为常的样子,想必这家儿子是日日晚归了。

有正值壮年男子的人家尚且还是这样,那那些家中只有孤儿寡母的,如今又过的是怎样苦不堪言的日子呢。

贺长情光是想想就十分头疼,她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宽慰这位两鬓霜白的老人家的心。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觉得,那些话说出口来也只会是些干巴巴的言语,好生无趣,于是最后只变成了一抹无力的笑容。

“阿允,你收拾好了没?”贺长情找了个借口仓皇而逃,直到坐到了榻上的角落,她的肩背才终于松垮垮地塌了下来,“你随便搞搞吧,不用多么精细。”

“主人你身娇肉贵,不行的,阿允想办法为您铺得舒服一些。”即便今日他们栖身于一间破庙,只能躺在干草之上,他也要脱了自己的衣裳给贺长情垫好。只要主人能睡得舒畅自在些,那他这里便万事都为她让路。

更何况,眼下只是尽力铺个床铺而已,是他从前做惯了的事。祝允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贺长情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她听了只是自嘲一笑:“哪有什么不行的,如今在这云崖,不行也得行。”如果连眼下所经历的这些都觉得不行,那这些百姓该如何煎熬下去,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顾清川等人。

说这云崖是人间炼狱,一点都不为过。

月上中天,秋风狂啸,直吹得窗棂子咯吱作响,好像有什么鬼怪在街上扫荡一般,发出了如泣如诉的可怖声响。

贺长情提前睡了一觉,眼下精神头正足。

于是她侧头看了看自己身侧合眼静卧着的祝允,对方恬静的睡颜使得他比白日看起来还要顺眼许多。若不是眼下有迫不得已要完成的事情,她其实也是不舍得毁人清梦的。

贺长情抬手拍了拍正沉浸在梦里的祝允,轻声唤道:“我们该走了。”

这个时辰,便是县衙里依旧有人在轮换值守,此刻八成也正是困得头脑不清且心中懈怠的时候。

以他二人的身手,只要行事足够仔细谨慎些,定然不会被发现。

零星的星子点缀着夜幕,配合着向来萧索的秋风,便轻易引起了人心中的无限悲情。可贺长情来不及伤春悲秋,因为即便是夜深人静的此刻,云崖的街上都依稀可见相携着赶路的人影。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脚步都是十分地拖沓沉重,一看便是做了一天的工被生生磋磨成这个样子的。

祝允看懂了贺长情眼底的难过,于是再一次主动握了握她的指尖,在一旁轻声道:“主人,我们去县衙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也许在镇国大将军袁成志带着众人到来的时候,王书誉的这些阴谋诡计便会和他的春秋大梦一同被踏成粉末。但在那之前,他们得先去县衙里看看顾家军里是否还有生还之人。

二人趁着夜色正浓,来至了县衙大门外。果然便见黑暗之中,房檐之下正吊着五六个干瘦的尸体,他们一个个面目惨白,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味道。

离得近了,贺长情方才看清他们身上的那些痕迹。想来生前是受了好大一番罪。就连顾清川的手下都尚且如此,那顾清川本人就更不用提了。

贺长情不敢深想。

她吸了吸鼻子,递给祝允一个眼神,于是下一刻,两道迅疾的黑影便如阵忽然而起的怪风,从高高的围墙之上,一举钻入了县衙当中。

县衙里一片漆黑,各处院落都未有光亮,就在贺长情都要以为无人轮值的时候,祝允又轻又急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还未等贺长情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的手腕上被人重重一捏。下一刻,祝允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这边房檐之下的拐角里:“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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