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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86章 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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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贺长情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顾家满门忠烈,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你先别急。”沈慈将人拽回在原位坐下,屏气凝神道,“我深夜出宫来与你说这些,就是担心你会是这样的反应。若是他日有人告诉你这些,你可千万要稳住。否则,救不了顾清川不说,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日谁会告知她这样的消息?无外乎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顾清川通敌的罪名坐实,一经传扬便是天下皆知,二便是由圣上亲口说与她听。

难道说,沈慈此番前来,其实是梁淮易的授意?贺长情拧了拧眉,她虽不愿将沈慈的一片好心添加上这许多揣测,但是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由她不这样想:“圣上呢?他是怎么想的?”

“圣上应该也是不相信的吧。不然,他也不会暂且压下这些了。”沈慈并不知贺长情的玲珑心思早拐了好几个弯,看似是在打听,其实是在试探于她,“我们二人虽两心相通,但我说到底也只是一名后宫妃嫔。后宫无法干政,圣心难测,很多时候,我也不解其意。”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退一万步来讲,沈慈在她的私宅里住了那样久的时日。其人是什么样的品性,贺长情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样一看,沈慈与圣上合谋来暗暗算计她的可能并不大。

可就连宁昭这样生来就带泼天富贵之命的公主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足以见得深宫内苑就是一座金雕玉砌的囚笼。

沈慈孤身一人入宫,身边何曾有过什么心腹,就算有几个全心全意听命于她的宫婢,也断然没有能耐能让她离开重重宫门。

可现如今,活生生的沈慈可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或许便是圣上暗中推波助澜的手笔,也未可知啊。

这一遭,她算是真的懂得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只是,圣上他到底是何意思?难不成是想借着顾清川所谓的通敌,再来试探试探她有没有与人勾结吗?

为今之计,可该如何是好?

“小阁主,你怎么了?”沈慈有些惊讶于贺长情忽然的沉寂。这个方才还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的姑娘,怎么忽然就变得心事重重了起来?

“嘉妃娘娘,我可以信你吗?”

贺长情注视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双眼眸虽不会说话,却分明闪烁着希冀的光彩。

虽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番话来,但沈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尽量让对方卸下心防,相信她确实是一个可信之人:“当然,我出宫来为的就是向你报信。有什么顾虑,你但说无妨。”

“娘娘有没有想过一个事情。宫门重重,守卫森严,您是如何脱身,且我们讲了这许久的话,宫中居然都没派一个人来请您回宫吗?”贺长情这话虽没有点名道姓,但也与直截了当地提起某位没什么区别了。

沈慈一向是个聪慧之人,只是背后利用她的人是心中所爱,即便有些疑惑也从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现下经贺长情这样一提点,一张唇立时便无措地翕动了几下:“你,你的意思难道是……”

看吧。沈慈的心中,不是没有起过疑。只是追根究底,爱之所深,所以就连明明察觉了什么都愿意被其蒙蔽。

若搁往日,贺长情是断然不会做这个恶人的。可眼下情势危急,顾清川变节一事还不知要如何处理,圣上却还想借用此事来试探对付于她。

她只能安慰自己,趋利避害,也是人之本性罢了:“如果我猜得没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结果。”

至于那个“有人”是谁,不用她明说,沈慈也能想得明白。

“娘娘是圣上的枕边人,还请您为我指条明路。”时至今日,贺长情可总算是体会到了那些战战兢兢的臣子之心了,她利落地起身,跪下,动作一气呵成,“依您之见,我眼下该如何做?”

“小阁主快快请起,你容我先想想,先想想……”贺长情的这些话太突然了,沈慈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

她缓了许久,才试着逐渐剥丝抽茧起来。

除了千里迢迢赶来报信之人和她自己这个枕边人,京都里知晓此事的,目前应当只有章相和袁大将军。看来,圣上还算有心隐瞒。

即便今日自己能顺利出宫,真的是他在背后的授意。

可想来,无论是圣上没有在朝堂之上明言顾清川变节,还是没有一道旨意就将人召入宫中觐见问话,足以见得他还没有信了顾清川会反叛,至于要对贺长情不利就更无从说起了。

只是,小阁主同顾清川的关系匪浅,这让为君者不得不防。况且,鸣筝阁在京都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实力,如今这样大的摊子却又不能全然归于他的掌控,圣上怎可安心。

这些,旁人不知,就连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的贺长情都被蒙在鼓里,可沈慈却是看得十分通透。

他之所以迟迟未有动作,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罢了。但与帝王谈情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小阁主,据我所知,目前朝中除了章相和袁大将军还没有人知道云崖那边的情况。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沈慈喉间一哽,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圣上也只是想试探试探你。我觉得眼下最为妥当的法子,还是权当不知情的好。你只需要在心头多多警醒,切勿冲动,别把自己搭进去才是。”

“娘娘说得在理。”贺长情也是这个打算,只是这层窗户纸如若一直不被捅破,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若是圣上按捺不住了,这法子可就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了,“可如果圣上召我进宫,直截了当地问起此事,又该当如何呢?”

做任何事前,总是要尽己所能地未雨绸缪,做最坏的打算。便是贺长情不愿面对这样艰难的处境,可她也不得不想到这一茬。

谁料,听闻此言,沈慈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依我对圣上的了解,他不会直接提我。这样做,便是亲口承认利用欺瞒于我,他不会做。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无担心,圣上大可以跳过我去,直接逼问于你,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我也只好承认了。”如若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梁淮易便是连他们之间勉强维持的最后一点信任都要弃之不顾了,“无论如何,娘娘今日的大恩大德,长情都无以为报,请先受我一拜。”

贺长情没有说的是,如果真的要由梁淮易撕破脸皮,那她也不会再做他无往不前和忠心不二的刀。这样的君,实是不配。

送走了沈慈,贺长情失魂落魄地回了屋里。

一片漆黑的四下里,未掌片灯,祝允进来的时候还是依靠着外面的月光才依稀看清了在床头坐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他有些担心这样的贺长情:“主人,你还好吧?”

从他们袒露心迹的那一夜开始,他就彻底将口改了回来。什么主上,他才不要这样同外人没有什么两样的称呼,主人就是主人,是他唯一的心上之人。

“你信吗?顾清川会通敌反叛?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冷静下来细想想,贺长情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什么误会,许是有人合谋暗中陷害于他也说不定呢。

可怜穆国公一把年纪,自己儿子在千里之外的云崖被人污蔑成乱臣贼子,他却还被瞒得跟个什么似的,连知情的权力都不能有。

祝允看得心中阵阵揪痛,他几步走上前去,跪在贺长情的面前,将头轻轻搭在贺长情的膝头:“主人永远不会看错人。”

“啧。”她现在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有人站在她的同一边,而是能实实在在地辨析一下。祝允这样的,算什么啊。贺长情抖了一下双腿,将人的脑袋瓜子给抖了下去:“你好好说,你觉得顾清川是什么样的人?”

“顾世子他。”祝允重又将脑袋搁置了上来,并且说了几个字后还将头埋在了她的腿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震得她腿上也跟着麻麻的,“热心肠,讲义气重情义,这样的人不会背叛圣上,更不会背叛北梧。”

是啊,连金玉奴这样的外人都能看清的东西。梁淮易一个北梧君王,却不想着派人查清楚,反而还借此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如若不是他动了歪心思,如若他还能像从前那样单独将她召进宫去,亲自将心头的困惑不安一一说与她听。那么无论是为圣上这边着想,还是要替顾清川查明一切,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想方设法地替人平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龟缩一旁。

贺长情不得不承认,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一往无前。很多时候,她并不敢首当其冲地站出来,也没有那样的勇气要和和世间不公对抗到底。

毕竟在那之前,她要确保自己和身后鸣筝阁的无恙,更不能将母亲和这一众护她信她的人给拉下水去。

就这样吧。也许再过几日,圣上的疑心消了些,她就有法子替顾清川转圜一二了。

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一样地过。

贺长情几乎日日都食不知味,终于在五日后的一大清早,鸣筝阁里收到了宫里的传信,圣上要召她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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