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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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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外的阳光格外明媚晃眼,贺长情只是微微仰头看了一眼,便是身形一晃。

祝允眼尖手快地搀了她一把,却在贺长情的目光看过来之前,飞快地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几日前她还不解,即便落星谷有瘴气存在,但也算不得多么地龙潭虎穴,可为何北梧大陆却几乎从未听说有谁成为了牧心者呢?直到她接受了老者口中的考验,才明白了这当中的门道。

“扶我过去坐坐。”再看到祝允这张脸,贺长情甚至都冒出了点儿悔不当初的意思,不过形势严峻,由不得她沉浸过去,“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也跟你直言,我进入落星谷是因为被人追杀,如若此后真遇上了生死攸关的险境,我保不了你。”

贺长情紧紧盯着祝允的面容,她以为自己这番刻薄绝情的话一出口,会在这金玉奴的脸上看到幽怨不忿,亦或是懊悔震惊的表情。但是这些,通通都没有。

他似乎接受良好。换句话说,自打离开了落星谷那鬼地方,这祝允就好像变得无欲无求了一般。

也许是因为寒约盟吧,不过事实也由不得他有什么不满。话说清楚了就好。

贺长情朝着祝允招了招手,撑着对方肩膀站了起来,她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和沈从白取得联系。

他们出谷的时机选得不错,没有和巡检司的人马正面碰上,就连梅雨季节的雾都已散得七七八八。沿着东面的方向走,即便是在二人腿脚都不利索的情况下,也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出了林子。

贺长情从身上摸出几枚铜板,打发祝允去附近的农户家中换得一些热饭回来,顺便打探打探消息,看看五日之前这村中是否有外人来过。

“切记,说多错多。你只管说自己路遇山匪,看见那伙人朝着东面离开了,旁的一概不理。记住了吗?”

祝允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村中走去。

望着祝允离去的背影,贺长情的心头不免浮上一丝愁绪。

虽说用人不疑,可到底她对祝允没有什么了解,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个头脑灵光的。若不是害怕巡检司在村中早早地设下埋伏,只待她一现身就来个瓮中捉鳖,她也犯不着寄希望于旁人。

眼下,也只能默默等待了。

好在,祝允的速度很快,似乎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人便回来了。

贺长情的嘴角终于有了丝笑意,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继续蹲在了及膝高的草丛里。

等人走近了,贺长情只觉得眼皮一跳:“怎么这幅表情?”

“主人,村子里……好像有人跟上来了。”祝允为她带来一个噩耗。

贺长情有点懵。如果祝允是按照她的话术行事的话,那么距离她坠崖至今已有五日,巡检司里的重要人物应该都回京复命了,剩下的喽啰没有那样缜密的心思和面面俱到的手段,理应不至于这么快就惹来怀疑的。

中间莫不成还是出了什么纰漏?

但无论是何原因,事后问责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贺长情无意去追究祝允在这个环节里有没有出差错。她只是一把拽过了祝允的胳膊,勒令对方和自己一起蹲了下来:“别动,别出声。”

祝允倒是个提线木偶,她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多余的废话和行为并不会做。这可就奇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正是落日余晖,下地的村民们正三三两两地带着农具而归,村间的那条土路上很是热闹。

在这种条件下想要看出端倪,是有些难度的。但很快,贺长情还是锁定了一个身影。那人气质拔群,显然和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但也分明不是巡检司那群恶犬。

贺长情很是松了一口气,拽着祝允起身后又主动拨开了身前的草木:“清清,这儿!”

左清清的眼角眉梢皆是喜色,几个小跑间便来至近前:“主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刚才看这小兄弟说话的口吻,就在猜想是不是您派来的人。还好,我猜对了。”

说着,二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祝允身上。贺长情是在庆幸自己的眼光尚可,祝允的警惕心远胜于一般人,好好调教,日后定可成为一大助力。

左清清则是歪着脑袋打量了半晌,才咦了声:“我怎么瞧着你这么面生。你是我们鸣筝阁的暗哨?”

“他是……”

贺长情还没想好措辞,便被祝允抢了先:“我是……主人的金玉奴。”

金玉奴?什么狗屁不通的怪东西……等等,他刚刚说什么,金玉奴!

左清清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因为震惊快掉了下来:“主主主上,你成了牧心者?咱们北梧第一!”

左清清实在夸张,单从谷中老者口中便知,五年前便出了位牧心者,根本不存在什么北梧第一。由此可见,天广地漠,在北梧如此大的疆域中,牧心者绝不是少数。

贺长情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别废话了。说正事,小白拿到认罪书了吗?”

左清清嘿嘿一笑,神情是不可抑的自豪:“您都为他主动吸引火力了,他敢不拿到吗?主上放心,认罪书已经销毁。小白和我接头后,先行回京调动人马去了,他让我在这里接应您。”

“如此,我便可放心了……”悬着的大石可算是落下了。许是这几日紧绷着的心弦骤然一松,贺长情再也支撑不住,话音未落,人就在左清清和祝允的面前晕了过去。

“主上!”贺长情一身伤情,左清清是看在眼里的,此刻二话不说便将人扛在了肩头,往前迈步时还不忘了侧身冷冷地瞥了眼祝允,“还愣着干嘛?搭把手啊!”

那日被巡检司追捕时本就受了不小的伤,坠崖时中的箭更是雪上加霜,但如若只是到此为止,本也没有大碍。坏就坏在牧心者离谷的那三场考验,险些没要了她的半条命。

细细算起这次遭人算计的前因后果,方知是着实伤到了贺长情的元气。

贺长情的额头滚烫,人也昏昏沉沉地呓语不止。只到温热的米粥被送到唇边,又缓缓流到了肠胃里,她才恢复了些神智:“祝允……怎么是你?”

祝允喂粥的动作蓦然一滞,神色不可控地慌乱起来:“主人……我是您带回来的金玉奴。”

“我应是一时烧糊涂了。扶我起来吧。”在祝允的帮扶下,贺长情才挣扎着坐起身来,“左清清人呢,怎么不见他?”

“我……我不知道。”祝允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没有人会把金玉奴放在眼里,左清清去哪里无需向他知会。他但凡有用一点,也不至于在主人问起的时候,只能摇头。

正在说着,左清清便拎着一尾黑色鲤鱼进到了屋里,看样子是替贺长情找东西补身子去了:“你有没有规矩啊?主上问你话,你个金玉奴却一口一个我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你主人?”

“左清清你今日怎么这么大邪火。”贺长情的唇色发白,人也瞧着无精打采的,但她还是勉力看向了祝允,“事发匆忙,我也没有跟你提过。从即日起,你在我面前便自称阿允,如何?”

这话别说是祝允听了不妥,就是左清清都愣了,他对此尤为不满:“主上您可别太惯着这小子,他不过就是一个金玉奴而已。”

“是金玉奴没错。不过我收他有大用处,不宜张扬。”

便是伤病缠身,可若是贺长情认真起来,她的话,也从不容他们置喙。平常或许可以打闹说笑,但一遇到正事,左清清还是看得懂眼色的。正如此刻,他当即拱手:“是,属下明白。主上伤势过重,属下先找人炖了这鲤鱼。”

左清清走后,祝允又替贺长情细心地掖好了被角:“阿允就不打扰主人休息,也退下了。”

“你先别走。”贺长情已经很累了,但是有些事情要是不安排妥当,她总是心内不安,“把这个给这家大婶,就说今日麻烦她照顾,明日我们便启程。我们来过的事情不值一提,便就忘了吧。”

贺长情本就没有什么首饰装扮,现下把耳环都摘了下来,愈显素净,也显得她伤势更重,看着毫无血色。

祝允稍稍有些许犹豫,被贺长情看在了眼中:“我身上自然是有银票银两的,可是村户人家恐怕无法解释来源,只会白白招惹祸端。就这副耳环,你送给大婶,权当买断我们在此停留的消息。”

贺长情已经很小心谨慎了,生怕巡检司的人杀个回马枪,而左清清因为在鸣筝阁多年,少不得和巡检司的人打过照面。她才特意找了祝允这个生面孔来。

却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次日还不待他们整装出发,巡检司的人便来了。

贺长情三人在房中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废物,这都几日过去了,贺长情是神仙,羽化飞升了吗?继续给我去找!掘地三尺,哪怕是腐烂的死尸一具也给我找出来,不亲自鞭笞抽打,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这个声音,贺长情熟悉得很,正是巡检司的头儿。那个一直致力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顽固。

不过眼下从他这义愤填膺的语气和话中的字面意思来看,认罪书的确是被毁了。

“主上,怎么办?”左清清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手心都因紧张而出了一层薄汗,“他们来的速度太快了,我们的人不知何时才能赶到。”

若援兵近在眼前,自然是万全之策。可若是援兵迟迟不来,他们还毫无动作的话,那就只能等死了。

贺长情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家的大婶:“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主动出击。”

巡检司的众人得了命,便是心中叫苦连天,面上也不敢表露分毫,立马四散开来。

“你,去给本官弄碗吃的来。”转眼间,这村子里就只剩了韩唯一人。

韩唯的目光很难不被眼前的一大婶吸引,因为此刻她正忙着在自家院里捉鸡拔毛,俨然不出片刻这家就会做出一道口味尚可的菜肴来。

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能开点荤腥解解嘴馋也是好的。韩唯在数日的烦闷之下,理智出走,全然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村户人家在既不逢年也不过节的时候,为何要对着自家院里唯一一只鸡动手?

而真的等他想到这一点时,这几日害得他乌纱帽即将不保的罪魁祸首便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韩唯终于不用再掘地三尺地找人了,他嘴角开始抑制不住地往外溢黑血:“你,你,贱人!”

“兵不厌诈,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贺长情学着那日韩唯的腔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放心,你的下属我轻易不会动他们的。毕竟,没了你这只鸡头,胡乱扑棱的小鸡崽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你……”不知是大限已至,还是被这话激得,韩唯再也憋不住,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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