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冉看到他也很惊讶：“你怎么……”

秦正然不给她反应时间，直接把她拉进来，然后说了声“抱歉”，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脖颈处，阮冉便软软倒下。

秦正然又默念了一句抱歉，然后从阮冉身上搜罗到了终端和身份卡，将门带上再反锁后急忙离开。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艘民用飞船的普通客房，这艘飞船似乎离起飞时间尚早，一路上没什么人。

就这样一路顺畅地走到了接驳通道，刚踏进飞船站的公共大厅时，只听一个声音喝道：“秦少将！还请您站住！”

秦正然浑身紧绷，被认出来了？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这并不是在叫他。

公共大厅乱成一团，那些穿着制服的安保部门的人在人群之中追着一个人跑，而那个人的身形和模样……

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秦正然想起谢明远的话，难道这是谢明远找来的、公开替代他的人吗？

那么……按照谢明远之前所说，这个人大概会……

突然，秦正然看到一个裹得有点严实的身影从人群中向那个他的替身跑过去，他目光一凝，向着那个身影奔去。

穿过拥挤的、看热闹的人群，秦正然终于赶在那个人开口准备喊什么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捂住他的嘴扣在怀里。

那人挣扎起来：“唔……放开！”

秦正然手臂用力，低声斥责：“没看到在抓人吗？你这孩子，别乱跑！不然周信知道回来要打你！”

那人挣扎的动作停下，然后老老实实被秦正然像抓小孩一样抓回人群，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很快被那些看热闹的人重新挤满。

秦正然带着他拐到监控死角，那个人紧紧地抓住秦正然的衣服，带着一些哭腔说道：“秦……秦少将，周信他他被抓走了！还有开普勒星……大家……”

秦正然伸手帮他解开捂得严实的围巾，卓越的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是少年人的慌乱。

秦正然心头一酸。

卓越才十几岁，跟着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原本以为没什么太大危险的行程，在大人错误的判断下让他孤身一人在异乡挣扎。

如今卓越见到秦正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多日来的警惕终于能放下，有大人在，那些被刻意压制的属于少年的一些惶恐便肆无忌惮地钻了出来。

秦正然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卓越慢慢平复了心绪，将秦正然离开后发生的事简要复述了出来。

他们确实是因为柳辛元暴露的，但他们在孔净颜自爆、这件事彻底传到联盟之前就已经准备逃走了。

柳辛元离开联盟很少有人知道，是老许给他们发了消息，他们才意识到可能会暴露，当时周信用孔净颜的身份安排了一次外出视察，给了他们离开的契机。

柳辛元的事很快就爆发了，周信没能带卓越离开首都星，就被全联盟通缉。

他们一路东躲西藏，本来都快到目的地了，但是卓越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周信不得不想办法引开追兵，最后才被抓。

“不是你的错，”秦正然安抚着愧疚的小孩，“在那种情况下，周信保护你是应该的。”

他们把卓越带来首都星，自然要保护卓越的安全。

卓越摇了摇头，平时爱说话的小孩此刻沉默倔强：“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小心一点……”

秦正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你自己。”

“我们每个人都植入过生物定位装置，周信被抓后，我就一直关注他的位置，在科学院里，”卓越的手攥紧了，“我曾经想救他，但是……对了！”

他想起什么，从衣服下小心翼翼地拉出一个菱形的小挂坠：“这个是之前分开的时候，周信让我保管好，如果日后能遇到你，就交给你的。”

秦正然拿过那个挂坠，他的手捏着挂坠中心，挂坠亮了一下。

竟然是生物信息锁！

周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录下了他的生物信息，作为开启这个东西的钥匙。

那挂坠展开，成为了一只菱形的盒子，秦正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终端。

终端的型号并不是市面上通用的，但是他在开普勒星系见过。

是开普勒星系的终端。

他尝试打开终端，顺利解锁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他自己那证件照当桌面的照片。

这是周信的终端。

终端上还在运行着一个程序，秦正然觉得这程序有些眼熟，突然，那程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静止了。

是坐标！

秦正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打开终端里的通讯系统，果然里面正停在老许发来的一大段坐标计算材料上。

他内心狂跳，这是开普勒星系的虫洞出口的计算坐标！

老许他们果然是已经想好了退路！

下面就是想办法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开普勒星系等着找人的顾良！

“卓越，”秦正然将终端指给卓越看，“记住这个坐标。”

卓越看着那坐标，作为开普勒星系长大的小孩，这种东西他们从小就会记。

“那个飞船看到了吗？”秦正然指了指窗外，将自己耳后伪装的按钮取下来，展成匣子，从中取出一张卡片，“一会用这张身份卡，上去那个飞船，然后到那里找到卡妙公司的分公司，将身份卡给接待人员，他会带你去见一个人，顾良，你应该知道吧？”

卓越点头：“我知道，是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尉官。”

“对，”秦正然将耳后的伪装装置恢复成纽扣的模样，贴到卓越的耳后，卓越的面貌开始发生变化，而秦正然的容貌渐渐恢复原样，“找到他，把这个坐标告诉他，他会带着你去救开普勒星系的人。你要记得，只有见到顾良才可以说出坐标，其他联盟的人，一概不能信。”

卓越抓着他的衣服：“那你呢？”

“我帮你引开那些人，”秦正然说道，“这样你才能不引人注意地登船。”

卓越并没有放开他的袖子，而是小声说道：“周信那晚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会回来，让我不要担心，结果，结果……”

秦正然一愣，然后他反应过来，应该是周信引开追兵的那晚。

面对柳辛元、面对幽灵都能迎难而上的卓越，现在是真的怕了。

“我会带他回来，”秦正然伸手抱了抱他，“相信我，我会把周信带回开普勒星系。你也要把坐标带给顾良，救出那些在虫洞中的人。”

他感觉到卓越也努力抱了抱他的腰，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大家，最后都会重聚的。”

卓越吸了吸鼻子，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然后他放开秦正然，眼睛里已经是坚定的神情：“我会努力的！”

秦正然带着卓越重新回到等候大厅，那个假秦正然已经被安保人员捉住，但同时，有一批没有穿制服但一看就是练家子、有组织的人在大厅中搜寻着什么。

应该是谢明远的人。

秦正然给卓越使了个眼色，卓越点头，神色平常地往那个目标登船口走去，那些人看到卓然，开始往他那里靠近，秦正然故意往前撞上了一个迎面手拿咖啡的人，那人咖啡洒在秦正然捂得严实的围巾上。

“抱歉，”秦正然扯了下围巾，露出自己的脸，“我不是故意……”

“秦少将！”那人很惊讶地叫出了声。

秦正然露出慌乱的神情，他的余光瞥见那些原先往卓越那边靠的人开始往他这边来。

“抱歉！”

秦正然推开那个路人，往大厅外跑去。

而那些人果然也随着他追了过来！

秦正然算好时间，跑出飞船站，直接上了一辆自主悬浮车。

他迅速地将悬浮车切换到手动模式，摆脱人工智能的控制，然后往科学院的方向开。

悬浮车上的通讯被强制接通，里面传来谢明远的声音：“秦正然！回来！”

秦正然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听，”谢明远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优雅从容，“你是不是想去科学院救周信？我告诉你，现在别说你，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云成星就是用周信当诱饵引你过去，你去了才是中了他的计！”

秦正然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你什么意思？”

“周信是必死的，”谢明远说道，“云成星给他上了精神力干扰素，强行降低他的精神力等级，所以我才能读取到他的记忆，但是，精神力干扰素实际上是一种神经毒素，一旦沾上就只有等死，秦正然，周信他已经没救了，现在说不定他就已经死了，你去了也不过是白搭进去！”

神经毒素。

秦正然心里发沉，手有些抖，他咬牙让自己稳住，伸手将那通讯模块用力扣掉，谢明远的声音顿时断开。

在没有见到周信之前，谢明远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谢明远看着没有回音的通讯器，一个用力将通讯器捏碎。

阮冉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问道：“现在还按照计划进行吗？”

谢明远将手中的通讯器扔在地上，冷冷道：“计划照常。”

卓越登上飞船，飞船的门缓缓关上，接着缓缓升空，他攥紧了秦正然给他的身份卡，担忧地往窗外看去，飞船的高度不断攀升，就在雪花形的飞船站完整地呈现在眼前时，一声巨响从下方传来。

卓越心头一惊，他趴在窗户上，看到“雪花”的一角被浓浓的黑烟笼罩，与此同时，船舱里人的终端接二连三地响起提示音，议论声炸了锅一般地响起——

“秦正然少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