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赖远又吵架了？”
佟向珊手指蜷起，看到王雅静的眼睛小心试探，又小心翼翼的。
有种坚硬的东西压得佟向珊透不过气来，嘴上蠕动几下，几次出口想说那么一两句话，但看到王雅静未经历过她的水深火热之后，佟向珊克制住了，把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告诉她了又怎样？
佟向珊轻轻摇头，想告诉王雅静说没事，可是心底里却没法松快地撇过那种窒息不快感。
她感觉到自己总是在牺牲奉献的精神，顾虑不知情的人，可他们却又一味抓着这种致命的事，折磨着佟向珊濒临绝境的境地。
她自己都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因为这种事无法找人诉说，全是她自己在忍耐。
而她又不是故意想忍耐下去，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宣泄于口。
“雅静姐，我——”佟向珊刚想找借口搪塞一下，手机突然响起悦耳钢琴曲铃声。
“我接下电话。”佟向珊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接通挂在耳边。
“小珊啊，今天名爵包厢里的那些顾客打来电话说，下午傍晚过来玩。”电话里，王经理说：“你看看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加班工作？”
佟向珊正求之不得呢！
“王经理，我现在就在酒店里。”佟向珊说完心里逐渐好转，语气殷切诚恳，好似她真需要这份工作，或者珍惜陈经理打过来的电话。
如此，她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怎么跟王雅静结束打听八卦的谈话，也不用出去漫无目的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去舔舐自己心灵上的创伤。
“那太好了，你现在上来吧！肖薇白天休息，你现在过来替她干点活吧！”王经理说。
“嗯好。”佟向珊挂了电话，脸上带着歉意对王雅静说：“雅静姐，我那里来活了，王经理催我上顶楼去。”
“好，你快去吧！”王雅静只好截住话头，挥了挥手。
佟向珊挎着小方包上了电梯，直达顶层。
还没将近到傍晚，酒吧里舞池上的人多了起来，卡座上三三两两的人，现在坐无空席。
佟向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5点。
到下班点了，她提前解开围裙用手叠整齐。
“我回来啦！”肖薇及时出现在流动后台处。
佟向珊手里握着围裙，抬头走上来：“肖薇你回来正好，该你收拾的，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肖薇愣了下，问：“嗯，你今天替我班啊？”
“嗯。”佟向珊点下头，抬手按在肖薇肩膀上：“我悄悄替你在水池旁盘子杯子什么的，都刷干净了。这下你上晚班稍微轻松一点，就不用再刷一遍了。”
肖薇听了，眼睛笑得弯弯的：“谢谢你呀，佟向珊。”
“你今晚只负责给顾客上酒上零食，其他的，等我转天上班来替你再刷刷。”佟向珊轻轻拍了拍肖薇。
“嗯，多谢啦！”肖薇笑逐颜开，她最不喜欢干这种刷完的劳什子了。
水凉，伤手，手背上还发春。
佟向珊刷水池子不觉得是累活脏活，反而很好打发时间，忙碌中能让她忘掉烦恼的事。
现在下班了，佟向珊此刻发愁。
在四季如春酒店住床房，她昨天见识了价格高贵，现在她不想住这里酒店了，她想到外边找实惠的酒店再住上几天。
总之，跟赖远的家，她不想回了。
回去了，她心乱糟糟的不说，还平白受赖远冷淡的脾气，以及婆婆刘芬尚动不动上小家里来，无缘无故找她茬。
佟向珊知道刘芳尚为什么这么能欺负她，不就是因为佟向珊没有孩子，所以刘芳尚怀疑佟向珊终身不孕，她现在正憋着一股劲，拼命在自己儿子小家里使坏，要逼佟向珊对他们家就范。
可佟向珊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只是现在她还不好出手，结束这种畸形又荒唐的家庭。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了，佟向珊想也不该自己受这种冤大头。
肖薇走进去，要接替佟向珊晚班，而佟向珊刚要走出去，迎面差点撞上了陈经理。
“陈.......经理。”佟向珊微蹙眉心，看着陈经理身旁的男人。
“小珊啊。”来的不只陈经理，还有身旁钱子宸。
“下班啊！”陈经理说。
“嗯。”佟向珊撇过陈经理旁边站着的钱子宸，见他脸色不太好，佟向珊不放在心上，而是抬手指自己身后：“肖薇来上班了。”
佟向珊刻意提醒陈经理一声，道：“我忙了一天了，是该下班了。”她拿着自己叠好的围裙搁在自己腰腹上。
陈经理看出来，佟向珊着急下班，一点想加班的想法都没有。
“小珊，这样，名爵包厢里的客人还需要你过去一趟。”陈经理不理佟向珊下班的时间，直接叫她现在过名爵包厢里工作。
佟向珊看出来陈经理要把她扣在这里继续加班，可是佟向珊现在有点累，不想面对客户做服务了。
她脑子里没有多余情商的地方想着怎么让客户满意舒服。
“肖薇不是来了吗？或者小徐也可以，小徐最懂客户的心思，听说上一次包厢里来了意大利人，小徐用意大利语——”
“小珊。”陈经理打断她，“钱少过来正找你。”
陈经理微侧身，让位置给钱子宸。
“钱少点名叫你过去名爵那里。”陈经理说。
“嗨，又见面了！”陈经理的脸刚缩回暗处，钱子宸一张迷人多情的笑脸凑了过来。
佟向珊看到他漂亮的桃花眼在逐渐放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
“钱.......钱少。”佟向珊还记得昨晚的钱子宸，也是他从中稍稍插手，将佟向珊从尤娜为难里解了围。
“嗯。”钱子宸笑中荡漾着撩人心弦的笑意，“我昨晚对你说过，但凡有我在这酒吧里，第一个就找你过来服务包厢。”
佟向珊听出钱子宸话里的含义，知道他有意要提点她，可见昨晚她去一趟名爵包厢，不仅给钱少带来好的印象，还让他从此信任她的服务工作。
这种令人赏识的举动，佟向珊感到昨晚稍微隐忍尤娜刁客的脾性是对的。
哪个客户不喜欢镇定却识时务的又善于隐忍全身而退不带任何情绪的服务工作人员？
佟向珊微颔首：“嗯，钱少，可是我现在是已经下班时间。”
面对钱子宸抛来的橄榄枝，佟向珊还是固执地照顾自己的身心和情绪。
她是酒店里客户比较满意的工作服务人员，可是她不是客户的保姆丫鬟，所以她有权利按照合同约定，什么时候下班就必须要下班，加班也不能太过分，加了一次就不能另一种加更大的班。
她没那么多精力和头脑应付客户快乐情绪的，她也不是机器人任客户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钱子宸看出佟向珊有自己的想法，她比昨晚的肖薇更难使唤，城外来的小姑娘，稍微勾勾手指头，她们都巴不得过来服务。
可佟向珊不一样，钱子宸隐隐感到佟向珊跟他们一样都是城市里的人，看她站得挺直的背脊，头昂着与他平视，钱子宸发觉佟向珊的家庭经济应该不穷。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开口委婉拒绝他的邀请呢。
一点也不怕他会不会不高兴就叫她滚蛋。
“呵。”钱子宸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佟小姐，你忘了昨晚.......”他刻意地轻挑眉头，又说：“我跟你讲过，但凡有我在酒吧里有任何需要的，务必第一个就找你过来，并给你一个好评。”
佟向珊当然没有忘，只是看到钱少挑起的眉头很有轻佻的意味。
怪不得，他长了一双多情又滥情的桃花眼，佟向珊认为自己所猜想了解的钱少并没有错。
只是她还是点下头，声音轻轻地柔缓下来，给钱子宸一颗定心丸，说：“钱少昨晚说的话，我还记得。”
然后她就猜到钱子宸下面一句话：“那么佟小姐是否给钱某一个面子，今晚就别着急回去，我们呆在名爵包厢里只是玩一会儿就走，你看呢？”
见钱少都下了台阶给她，佟向珊哪能再用“下班”的口吻拒绝钱少的好意。
“嗯，钱少您先走，我跟着。”
钱子宸薄唇抿起，转身往前走。
佟向珊并不知道钱子宸叫她进包厢的目的，只能抬脚从后跟着。
等到了名爵包厢，钱子宸伸手即刻推了门，语气欢快说：“秦总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咦？”钱子宸正高兴着，声音语气忽然急转直下：“怎么回事？傲天他怎么了！”
佟向珊站在钱子宸身后，听到钱子宸焦急的口气，也忍不住从钱子宸身侧歪了歪头，从空隙里看到桌台后头的沙发上，一个男人仰躺在沙发背上，借着顶上白炽灯光，佟向珊看到沙发上的男人脸色苍白扭曲起来，看样子很难受痛苦的样子，视线又慢慢向下，看到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上头。
他胃口疼。
佟向珊第一眼就知道那男人哪里感到疼得痛苦，而周围人并不知道他怎么了，哪里痛。
钱子宸立马大步走上去，绕着桌台挨到男人身旁，语气慌急：“秦傲天你怎么了？”然后抬头看向几个站着的人，问：“刚刚他好好的，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他就这样了？尤娜，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尤娜哭说，深色烟熏妆让泪水一沾就氤氲起来，她也跟着坐在男人另一身侧，急哭：“刚刚他好好的，就因为刚刚喝了几口酒，他就突然弯下腰去，嘴里说疼。我问哪疼，只见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尤娜猛地抬头，问钱子宸：“要不我们带他去私立医院看看吧？”
佟向珊依然站在门口处，没有进来，直到钱子宸抬头就看到了她。
他对她招手来，佟向珊没法，只能走进来，听钱子宸说：“你先去送来一杯温水来。”
“好的，钱少。”佟向珊刚应下来，旁边尤娜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立马变了。
“她怎么过来？”她一口不善的语气，转向钱子宸又问：“钱少你怎么叫她呢？”
钱子宸眯了眯眼，沉声问尤娜：“你在质疑我吗，尤娜？”
尤娜知道钱子宸是她的老板，她再气也不好说出口。
尤娜立马转开目光，嘴里悻悻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又转回头落在沙发中间男人身上，忧心捉急：“钱少，看秦总的样子，咱们是不是该去医院啊！”
钱子宸没搭理尤娜的话，只转脸瞧门口上。
佟向珊见钱子宸看过来，自己只好再回去流动后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