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日，陈明珠被周懿放召去同一群大臣们谈话，一谈就是一整日，待她到飞英殿时已是入夜了。
“我来晚了！”陈明珠推开房门，屋子里没点蜡烛，行津正坐在桌前等着。
“为何不点蜡烛？”陈明珠问。
方才行津抬头的那一瞬，她借着门外的月光，似是看见行津的脸上有些落寞。
陈明珠虽不知行津为何落寞，但心想着见见女子军或许会让她好受些。
于是两人偷偷溜出宫，躲过城门巡防的士兵出了城。
女子军受赏后便出了城，驻扎在城外，见到行津和陈明珠，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欣喜与兴奋。
行津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不少，陈明珠暗自舒了一口气，转身拎着酒去了西都军的帐子。
“将军！”
陈明珠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子：“除巡逻兵外，今夜都可饮酒！”
士兵掀开帐子冲外头嚷了一嗓子，营中爆发出欢呼声，陈明珠笑着盘腿坐下，帐中的士兵们都围着她坐下一同喝酒。
“将军，你真要在中都成亲？”
“嗯。”陈明珠喝了口酒，烈酒入喉，又烧又辣，这是小荷特地从北都带来给她的，从前冬日里在营中冻得手脚发僵，喝上两口便能从头顶暖到脚趾，如今到了中都，虽身上不那么冷了，但喝上熟悉的酒，她便觉得心头发热。
“唉.....”
“怎么了？”陈明珠转头去看那士兵，他正垂头丧气，连酒都不喝了。
那士兵抬头看看陈明珠，又低头，小声道：“那还不如在营里择婿呢......中都这么远，嫁过来还怎么兼顾西都军......”
“在营里择婿？”陈明珠好笑道，“咱们营里有敢娶我的？”
那士兵听了，立刻抬头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怎么没人敢！多的是想娶你的！”
陈明珠被吓了一跳，笑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哈哈哈！”
当初匆匆接手西都军，还未适应便要上战场，即便她在林茂哪里取了许多经，一时也还是难以服众。
她仍记得初次战败后回营，西都军们不甘心与不信任的目光差点将她百剑穿心，不过她好歹是撑住了，彻底清剿西羌后，西都军才算是认可了她，她也得以将女子军编入西都军的队伍，现下这士兵说西都军中竟有人想娶自己，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她喝了酒，脸上有些红晕，漂亮的眉眼舒展开，笑得张扬又肆意，士兵偷偷红了耳根。
女子军的帐中，行津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庞，一口接着一口喝酒。
“阿津，好久不见了！”女子军的训练不比男子少，个个身强体壮，一巴掌拍在行津身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行津许久没被拍，一下子差点呛了酒，肩上隐隐作痛，可她心里却忽然觉得畅快了。
“好久不见！恭喜你们打了胜仗！”行津道。
“是西羌人不经打！从前你在营里训我们，我心里还怨，怎么就那么狠！真上了战场才知道你的好！”
行津笑了笑。
那女子见状，又凑近了些：“你......真的不回来了？”
行津愣了一瞬，闷了一口酒没说话。
“营里的人职位能慢慢升，可若是想当将军，便只能拿战功说话，此次西羌大捷，我总觉着......换你上，也能赢，到时候便不是陈将军，而是行将军了......”
行津垂着眸子没搭话。
陈明珠同西都军的士兵们喝到了半夜，回女子军帐子里找行津时，发现她醉得差不多了。
行津爱喝酒，酒量大不易醉，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太高兴，竟有些上头。
“咱们该回宫了。”陈明珠将行津拉了起来，两人走到了城门外，城门紧闭，巡防兵正拿着火把巡逻。
“我不去。”
“嗯？”陈明珠没听清，凑过去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
“不去哪儿？不回宫？”
“不回！”说起宫里，行津似是有些生气了，她低声嘟囔道，“我不要回宫里......”
陈明珠也不想回宫，那个时时受限制、处处要勾心斗角的地方，谁愿意去？
“我去跟皇上说，让你回北都。”陈明珠的婚事已捏在了周懿放的手中，左右逃不开，不如多讲些条件。
行津充耳不闻，只死死瞪着城门道：“我要写信......”
“啊？”陈明珠见行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树林中找纸笔，只好又带她回了扎营的地方。
给行津拿了笔研了墨，她总算安静下来了，嘴里小声嘟囔着：“我要......让曷鞅秋来接我......不要回宫......”
陈明珠坐在一旁由着她写，写完了又亲手交给传信兵，行津这才彻底消停了。
宫中除夕后还有许多宴会，陈明珠能推的都推了，但耐不住周懿放次次都传召，她在席上已快能将百官都记住了。
这日陈明珠又被周懿放召了去。
“陈将军的婚事不定下，朕心中就总是不安......”
陈明珠心中叹气，该来的总算来了。
“朕看前些日子递上来的折子，想同你结亲的人可不少，你可有中意的？”
陈明珠拱手道：“但凭皇上定夺。”她悄悄抬眼去看，周懿放脸上果然带着满意的神色，于是她又开口道，“臣这段日子留在宫中，心中十分思念家乡，先前路过飞英殿，见行津姑娘正吃着北都米落泪，想来也是思乡所致，臣婚事未定，无法归乡，还望陛下仁慈，准许行津姑娘回乡以解忧思。”
周懿放转了转手中的扳指道：“你们都从北都来，应该是旧相识？你成亲，她怎么也该来讨一杯喜酒，那便待你成亲后，朕再允她归乡吧。”
陈明珠谢了恩，起身时又听周懿放说话了。
“朕昨夜苦思良久，求娶的折子太多，许了哪家都是朕的偏颇，既然陈将军尚武，那便办一场比武招亲如何？”
陈明珠眉头一蹙：这又是在做什么？
谁知还不到一个时辰，陈明珠要比武招亲的消息便传遍了宫里宫外。
陈明珠走后，周懿放身边的公公开了口：“陛下这是想暗中操作？”
周懿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手慢慢摩挲着扳指：“状元、探花，你觉得嫁哪个？”
公公略思索了一下：“哪个都不妥，状元自不必说，可这探花也不妥，本就是北都人，若是同陈将军商议好成亲后再和离，那便是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了。”
“对，哪个都不妥，但他们风头最盛，此时若指了旁人，那便是朕偏心，不若比武招亲，公平公正。”他睁开眼，问公公：“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今年有十八了？”
“有的，户部尚书家的丁公子年前就满十八了，听说天生蛮力，能徒手碎石。”
“嗯。”周懿放挥了挥手道，“去告知户部尚书，丁公子此战必胜。”
公公低头应下，转身出了殿门，于回廊拐角处碰上一年轻公公。
“去告诉那位大人，陛下安排了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参加比武招亲，此战无疑，切勿自损。”
年轻公公应下便去传话了。
宁瑜得知消息时正在同老者喝茶。
“此次比武招亲你就别凑热闹了，北都那边有动静了，一切顺利，我们只需静待时机。”
宁瑜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另一边陈明珠出了殿门，并未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翰林院。
陆岩抄了许久史书，有些累了，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嘴被人捂住，腰也被人扣住，下一刻便腾空飞了起来。
翰林院中的官员们听到院中响动，纷纷抬头去看。
“方才......陆编修在院子里吧？”
“许是出恭去了？”
“还是年轻好，一眨眼就出了院子......”
一眨眼便出了院子的陆编修感到身后之人身型比自己小，手法又熟练，心中忽然放松了下来。
那人挟着他转进了一处荒废的院子角落才松手，陆岩回头一看，果然是陈明珠。
“姐姐。”他没敢再往前靠，只站在原地。
陈明珠蹙眉：“被人挟持了都不会反抗？”
“我知道是姐姐。”
陈明珠眉头更深了：“你如何知道？”
陆岩仔细地用目光描摹陈明珠的脸、肩、手臂......
陈明珠凑过去又问了一遍：“你如何知道是我？”
“姐......姐姐身上的味道......”
陈明珠侧头抬起手闻了闻：“什么味道？”她一向爱干净，应当不会有什么汗味吧......
“香味，姐姐许是习惯了才不曾察觉。”
陈明珠放下心来，点点头，忽又想起自己是为了何事才来寻陆岩的。
“皇上过几日要替我举办比武招亲，这次你不许往上凑了，知道吗？”
陆岩摇头。
“你犯什么倔？”陈明珠忍不住训他，“他既然说了要比武招亲，那定是早就留了后手，你手无缚鸡之力，上去挨揍吗？”
陆岩看着陈明珠，问她：“姐姐怕我输吗？”
陈明珠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回来看着他：“不是怕你输，是你压根不可能赢，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如何算浪费时间呢？”陆岩问。
“掺和我的事就是浪费时间，这事本就由皇上做主，你再如何掺和也无法让他改变心意。”
“那我便只能眼睁睁看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说过了，嫁谁都一样。”
“不一样，你甘心嫁给十岁小儿？还有礼部尚书那个二十余岁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儿子？”陆岩的样子有些生气。
“都一样，成亲后我自会想办法回西都。”
“那洞房呢？你能忍受被他们......”
“陆岩！”陈明珠打断他，“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做好你的编修，别惹事。”说完她转头就走了，留陆岩在原地气得胸口起伏。
陆?痴汉?姐姐奴?岩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