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坐在树下，眸色淡淡的扫向开明，抿着唇道叹，“迦野对主人做了很严重的事，绝对不可原谅。若是你知道始末，就不会阻止他们这般……”

殴打声还在继续，开明忍不住回身，望了眼伤痕累累的迦野，想不到他到底对柯桀做了什么卑鄙龌蹉之事，惹得众人群起攻之。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那边有人喊道，“要不我们挑断了他手脚筋骨，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劳神防着他逃走，更不会影响我们向主人复命。”

此言一出，开明浑身汗毛都竖起，干粮都掉落在地，急切地看向念白。

那惊慌的眸红的像只兔子，念白不愿看她如此煎熬，也知道她为人纯善，最不喜这种打打杀杀。

他站起身，越过开明朝那边走去，众人看见他，纷纷停手，等着他来拿主意。

“不可，若我们真这样做，和他们部落又有什么区别？”

念白的话让地上男人笑了起来，他双手双脚皆被束缚，只靠手腕捂着腹部，笑的身体震颤。

唇口因张开而涌出一口鲜血，齿缝瞬间血红浸染，配上阴邪的狂笑，愈发诡异。

念白盯着那血痕，顺着嘴角滴落到地面，眼眸沉浮不定。

笑着的人依然沙哑，只说了两个字，“伪善！”

周围人一听他还敢猖狂，上前一步道，“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先挑了他的手筋，搓搓他锐气也好。”

念白还是摇头，并不同意手底下的人这样做，“蛊人血肉有很强的再生力，就算被我们暂时废了，不出几日也会复原，这等手段没有任何意义，也伤不到他分毫。”

瘦弱的男人蹲下身，盯着迦野，“可痛处无法减缓吧？我打他的时候，他可知道疼呢！”

迦野吐出嘴里的血，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挑衅道，“胆小鬼，你有种杀了我。”

那男人掐住迦野的下颔，抽出腰间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用刀背来回刮弄，“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不难，但让你轻易的死我可不愿。”

远处有人慌慌忙忙地踩着树叶跑过来，迦野眼眸一转，正好瞥到开明脸上，她略显紧张的来到念白身后，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情绪。

迦野视线转回，对着瘦弱的男人说，“我给你个机会，现在杀了我，给你的主人报仇。否则，以后你再没这个机会。”

瘦弱的男人眉心一拧，显然动了些杀心。

一旁的人怕他真的动手，摁住他的肩膀也蹲下去，“别冲动。”

男人拿出一个葫芦，打开瓶口，葫嘴里爬出一只小虫，他扯过迦野的手，将小虫递上去，那虫子顺着迦野的手指尖朝指甲里挤。

男人解释道，“既然他有痛觉，让他生不如死还不容易，这虫子虽不杀人，但会像针一样，一点点侵蚀指甲里的皮肉，所谓十指连心，他会无时无刻承受着被刺的痛苦。”

迦野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瞪着那人，眼睁睁的看着蛊虫钻进了指缝。

那痛处再也无法忍耐，他喉咙里一声声闷哼痛苦至极，抖着手腕，痛到翻滚。

念白走近迦野身侧，立场不同，眼中并无同情，低头开口，“不想受折磨，解开她身上的蛊毒，我保证，接下来的路会让你好过一些。”

迦野如今恨不得咬断自己的手指头，手指扣住地面用力摩擦，嘴却不服软，“让我解了她的蛊毒好让你们双宿双飞，想的美！”

这话让开明红了脸，周围的人虽看出她和念白感情不一般，但也无人挑破这窗户纸。

迦野疼的脸色发白，满脸是汗，脖子上青筋爆出，地面被他摩出大片痕迹。

念白毫无起伏的声线浮荡在身前，带着警告，“你最好想清楚在回答。她身上的蛊，等回了部落，大祭司也能祛除，可这一路上，你在不会好过。”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万一解了蛊毒，你们还是这样对我，那我又要如何？现在，至少还有她陪着，一旦离开我，她也生不如死。”

念白眉头蹙了蹙，沉声道，“我答应你，决不食言。”

迦野狂笑，硬挺着指尖的剧痛，就是不认输。

他一身的伤，又中了蛊虫，简直被折磨的没了人样。开明实在看不下去，心里暗暗存了个想法。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山林里赶路，也没客栈，晚上都只随意点了个火堆，就地而卧。

迦野被捆在存放马匹的大树旁，距离火源最远。这群人这样做也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他与畜生无异。

这晚入了夜，大家都睡着了，守夜的人去远处小解。开明悄悄睁开眼，知道那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慢慢移到迦野的身侧。

此时他蓬头垢面，一身污秽，早就没了当初的威严，手指尖被蛊虫咬得快没了知觉，条件反射的一颤一颤。

迦野听见声响，还以为他们又来打骂，吊着眉眼，头都不抬。

开明回头看了眼念白他们，众人睡的很熟，她走到迦野面前，抱着裙摆蹲下，少女的香气浮蔓到迦野的鼻尖。

他双眸一掀，瞧见面前的人开明，眼眸一怔，惊诧了一瞬。

不过，很快敛去，扬起脖颈，勾着嘴角轻笑，“你过来干什么？”

开明伸出食指放于粉唇之上，“嘘，小声点，我是来帮你的！”

帮他？

“你怎么样？”

那小模样倒真像是来救他的。

可迦野才不信这丫头会这么好心，动了动腰身，坐直了身子，放低声线回答，“还没死，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我有那么坏么？都说是来救你的了！”开明轻哼一声，但看他一身的伤，也没在多说什么。

“救我？你趁着他们睡着过来，总不会是担心我，怕我死掉吧？”迦野浅咖色的眸盯着她，语气虽然轻佻散漫，但心底却含着某种别样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期待她是真的过来关心他的？救他？

还是，期待她对自己说不想让他死？

无论是什么，他都没有得到，因为开明蜷起手指，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你别这么固执，这样抵抗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迦野这才明白，原来这丫头是为了自己的事儿而来。他们这群人还真都是各存心思，有自己的算盘。

“你想让我解蛊。”

“你解开我的蛊，我就放你走。”

迦野笑着看她，“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开明拧着眉，“不像傻子，像乞丐！”

迦野一愣，乞丐？有多久没当乞丐了？她真知道什么是乞丐吗？

“我没骗你！说了帮你逃走就一定帮！”

迦野视线驻足在她脸，不是不能解开她的蛊。念白说的对，等到了部落，柯桀那个大祭司有的是手段能解开。为了逞一时强折磨自己的确不划算。

可他如今就是不想解，一想到自己被那群人折辱，这丫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直毫不在意，如今也并不在乎自己生死，一味想要获取自由。

自由，那他偏偏不给，不如她的意。

能和她捆在一起多一天，他就舒坦一天。

他装作不知道这丫头的把戏，扬起下巴凑到她面前，唇齿张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放了我？你不怕你的心上人发怒？”

开明耳畔一热，杏眼微颤，抿着下唇道，“那你真的想死吗？到了柯桀那边，你没活路的。”

迦野眉眼彻底沉下来，因她不反驳，他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开明，人都会死的。你怕死么？”

开明愣住，他从未喊过她的名字，不知为何，自己的名字用他那沙哑的声线念出来居然让她脊背发麻，二人的眼眸像是黏在一起，隔着那晶莹的瞳孔似能看见对方的心。

开明率先移开视线，回答迦野，“我怕，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现在死去。迦野，你也是，难道你真要为部落的纷争，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迦野不答反问，“你有什么事还没做？”

开明看着他没说话，不知是不想告诉他，还是真没想到这些。

“行，开明，为了你要做的事，你过来，我给你解。”

迦野忽然开口，开明以为自己总算劝动了他，欢喜的靠过去，“如何解？”

迦野让她坐近自己，两人额头相抵，这动作让她记起当日这人就是这样种下的蛊毒，更加确信他真的是要解蛊。

迦野让开明闭上眼睛，口中念动咒语，自己却盯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女孩。他的手腕虽然被紧紧束缚，但却没有绑于身后，而是放置在身前，两人距离很近，他悄悄用指尖勾住了她肚子上的腰带。

开明觉得浑身开始发烫，鼻息间又闻到了那股魅人的香起，额心那朵小花散出阵阵光芒，不灭反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皮肤像是着了火，蔓出细密的汗，顺着脖颈朝下流淌，她微微睁开眸子，没想到刚好对上迦野耐人寻味的眼神。

这眼神…怎么看都不想解蛊的样子。

男人嘴角翘起，在开明睁开眼的一瞬，身下指尖勾紧，脸颊一偏，高挺的鼻尖蹭仰起了她的脸，唇骤然压下。

呼吸瞬间被他夺去，被吻住的一刹，开明当即反抗。他被捆在树上，只要自己腰身后退，就可安全。

可为什么退不开呢？

身下的腰带被不属于自己的手指紧紧勾着，她刚向朝后扯，就被一股力道又拉了回去。固使他没了功夫，受了重伤，力气还是大的惊人。

不该相信这个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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