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舟没吭声，男孩看了他一眼，大着胆子自己把红牛打开喝了口，易拉罐开罐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异常明显。

“那，那我上来了。”

傅砚舟这才出声制止，他在兜里摸了摸没找到钱包，又把手套箱里的东西都翻出来都没找到一张纸币，他总算放弃了从车里探出头：“收款码。”

男孩眨眨眼睛，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的声音发着颤：“我不是要饭的。”

傅砚舟嘴硬心软，就这么僵持了快一分钟人也没走，看他那样也挺可怜的，傅砚舟呼出口气妥协了：“上来吧。”

男孩子坐进了车里，甜橙的气味精准地钻进鼻腔，傅砚舟立马就后悔了，他硬着头皮发动车子，余光看到云右和几个室友从对面综合楼出来。

“好帅的牧马人，”很不巧云右的室友发现了他，“油老虎，不过帅是真帅。”

“蹲下来。”

傅砚舟心里慌了下，眼见着云右看过来，他一下子把副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孩按到地上，他脸色不太好，手上的力道就挺重。

也不知道云右有没有认出他，傅砚舟把车窗摇上了，趁着绿灯一脚油门离开了现场。

傅砚舟觉得自己是真昏了头，他今天就不该来。

等灯的时候傅砚舟看了眼副驾上的男孩，他可怜兮兮地跪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手里紧紧捏着那杯喝了几口的红牛，生怕晃出来会弄脏车子。

傅砚舟捏了捏眉心：“美院的？”

男孩点点头，他依旧维持着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哥哥，你可以叫我橙橙。”

“坐着吧，”傅砚舟心里憋着口气，说不上什么原因，他还挺怕被云右知道，他是真想把人扔路边，又怕学校屁大点的地方人还互相认识，又问了句，“大几了？”

橙橙在副驾上坐好：“大三，学的服装设计。”

傅砚舟嗯了声，他午饭都没吃就来蹲云右了，结果碰到这么个玩意儿。

橙橙见他不想说话也安静下来，傅砚舟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干脆随便找了个酒店大堂先吃个便饭，他下车，橙橙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傅砚舟一进去就碰到了和几个狐朋狗友出来的赵擎，他看到他后面跟着个年轻男孩儿就走过来，特别夸张地来回看了圈：“傅哥，换人了？”

“闭嘴，”傅砚舟实在烦透了，“再这样让你爸揍你。”

赵擎还是忌讳着他，只是用看好戏的眼神看他，自从不跟他沆瀣一气后，两人之间的友谊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傅砚舟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他在大堂随便打包了两份饭就往外走。

“哥哥。”橙橙小跑着跟了上来，他挺会来事，一直和傅砚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傅砚舟在边上的ATM机里取了两千块钱，连着一份盒饭给橙橙了：“我还有事，自己打车回去。”

橙橙没有立刻接，他看着傅砚舟忽然笑起来：“救风尘吗？还是嫌我脏。”

“我以前不做这个的，”橙橙语气还挺难过的，“实在没办法了才这样。”

傅砚舟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他把钱塞进盒饭的袋子里强硬地塞进他手里：“我就不该让你上车。”

把车开走时橙橙还站在那里没动，傅砚舟是半点不信他的鬼话，酒吧的侍应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故事，只要不停地开酒就能听上许多。

挺没意思的。

回公司的时候傅砚舟忽然想到上次带云右去医院看季一楠那次，那个护工好像就长那样，嘴唇有点像云右。

傅砚舟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李强报告说云右已经接了墙画的单子，他不上课的时候会过来画，周末晚上也去，画得晚了就回出租屋睡觉。

李强挺积极，云右一去就给他发消息，有时还附带偷拍照片，跟个专业狗仔似的。

傅砚舟有几次确实差点按捺不住，他挺想见云右的，不过现在似乎没什么立场。他想了想还是没去，云右现在过挺好，他去了倒显得多余。

但也没彻底断了消息，傅砚舟默许了李强告知他云右的近况。

云右源源不断的灵感似乎又回来了，他在出租屋的时候也会对着窗子画画。

李强发的照片里有一张云右坐在窗边画画的照片，纯白的纱帘被风吹起来一点，雪白的少年坐在窗边拿着画笔。

他的眼眸里充满希望，笔下的天马行空都来自他对这个世界重新燃起的热爱。

挺好。

傅砚舟反复看那张偷拍的照片，放大后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只露出一小部分的黑色落地直播支架。

于是他在直播平台找到了云右，地址在A市，名字叫画画的柚，粉丝数19。

傅砚舟注册了账号后点了关注，成为云右的第二十个粉丝。他主页只有一个视频，快进的从无到有的素写，画的最近很火的一个动漫人物。

云右好像什么都会，傅砚舟想着，油画、水彩、素描，他好像都看到过。

傅砚舟看完并点了个赞。

十月二十一号是傅砚舟生日，原主的妈提前两天给他打电话，很巧，跟他同一天，倒给了他奇异的感觉。

“妈给你办生日晚会，”温雅那边还有小提琴声，她语气里带点方言的嗲，“舟舟年纪也不小了，多看看人也好。”

“您还是给小晴看看，”傅砚舟想到原主有个妹妹，跟他的家庭情况差不多，“小姑娘多看看好的，以后上了大学才不会被人三瓜两枣骗走。”

“小晴还早着，你又给我扯开话题，前两年我还没怎么说你。”

温雅脾气一上来讲话也不嗲了，背景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平时怎么玩都随你，年前怎么也得正儿八经看个。”

傅砚舟没有正面回答，沉默了会儿转而问：“邀请函发出去了吗，地点定的哪儿？”

温雅见他不抵触语气就缓和下来，又一口一个舟舟地叫上了：“发出去了，都是跟咱家门当户对的，男孩女孩都有的，妈也不是封建的人，咱家不差钱，也不能委屈舟舟。”

“那我顺便请几个商业伙伴一起，”傅砚舟倒是有些意外温雅的开明，“到时候顺便促成个合作也好。”

“okk，那妈妈不打扰你了，拜拜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