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苏翡在罪恶星太空港口启动三角洲号机甲准备返程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刀回舟的消息。

“刀回舟：你听说过神迹吗？”

“杜苏翡：没有。怎么了？”

她的个人面板突然跳出来一个任务提示。

“你已接取支线任务三：韬神诲迹。”

对面却没有再回复，状态显示已经离线。

周一晚上五点五十八分，杜苏翡匆匆赶到学校的体育馆。场馆门口停着两辆敞开车门的空中巴士。杜苏翡踩上前面那辆车的迎宾踏板，某个坐在第一排座位的校队成员连忙对她说：“同学，这辆车已经满人了。”

杜苏翡站在车门处，抬头扫视车厢，还剩几个空位。原本吵闹的车厢因为她的存在而安静下来。有人紧张地看着她。

那个校队成员讪讪地解释道：“剩下的空位都是有人占座的。”

杜苏翡看了一眼手环的时间，五点五十九分。她离开这辆车，走向后面那辆。

她离开以后，第一辆巴士上的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她的目光真的好犀利，有点吓人。”

“我觉得杜同学虽然很强，也很高傲，但是脾气还算好的。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发火了。”

“无语死了，那些家伙怎么磨磨蹭蹭还不来啊，我们都冒着被罪恶星人暗杀的风险帮他们占座了。你快给他们打电话催一催。”

车厢重新恢复嘻嘻哈哈的喧嚣和活力。

杜苏翡上的这一辆巴士比刚才那辆更安静，而且是一直安静。杜苏翡看了一下车上的人，大部分是高年级的校队成员。她虽然记住了别人的脸和名字，但是和绝大部分人并不相熟，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最多也就是校队训练对抗的时候赛前的礼节性问候。

杜苏翡停下脚步，不再往里走。她折返回第一排，坐在某个空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旁边坐着一个脸上盖着鸭舌帽的男生，他的呼吸轻而绵长。

杜苏翡听到身后有人在倒吸一口凉气，听那个动静，不止一个。

东方泪霭伸出一只手揭开帽子，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扰他睡眠。他对上杜苏翡稍带茫然的目光。

杜苏翡刚想说“是你”，东方泪霭伸出食指举到自己的唇边，指尖停在他的唇珠前。他的手势意思是“保持安静”。

杜苏翡点了点头。

他好像特别困倦。杜苏翡注意到他的眼睛有淡淡的黑眼圈。

东方泪霭比完这个手势之后就盖上帽子继续睡觉。杜苏翡正在低头看手环上的网络讯息，肩膀上传来沉甸甸的感觉。东方泪霭的头正靠着她的肩膀，帽子滑落到她的腿上。

他似乎睡熟了，对此毫无觉察。被发带扎起来的头发很柔顺地垂在他的脖颈的另一边。杜苏翡能看见他浓密的眉睫，高耸笔直的鼻梁和柔软的唇角，她几乎可以想象那薄薄的眼皮后方藏着浅蓝色的虹膜。那双眼睛闭上或者是睁开的时候线条都很优美。

杜苏翡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对她说“醒醒”，她睁开眼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明明上车前她并不困。

东方泪霭说：“下车吧，我们到了。”

杜苏翡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空中巴士已经熄火，车厢彻底安静下来。

巴士停在工业园区的停车场里，玻璃车窗外面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厂房。

门托乾豹导师正站在不远处和某个脖颈上挂着工作证的人交谈，对方鬓角斑白，穿着帕塔基利品牌的工服，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校队队长，大三年级的沙坚学长正在召集校队成员排队。

杜苏翡站到机甲驾驶员的队伍里，学生们很快排好队开始报数。

校队构成并不复杂。机甲联赛规定每支赛事队伍在一场比赛中最多能够派遣18名队员，其中12名为主力队员，6名为替补队员。

第二地球大学校队总共有42名成员可以上场担任选手。教练由学校导师担任，比赛选手的出场阵容由教练决定。

在比赛中能够正式上场的每一台机甲需要一名成员单独操控或两名成员共同驾驶。除了战斗型机甲以外，队伍里面还需要配备指挥乘坐的指挥用机甲，维修和医疗人员乘坐的后勤用机甲等。

赛事对于学生的系别和本人在赛事队伍中担任的位置没有强制性要求。有些修习双门课程或者全能型的优秀人才也可以做到兼任，例如指挥兼任战斗，战斗兼任维修。

校队聊天群里面有人提到过校队队长沙坚就是指挥兼修战斗。杜苏翡看见东方泪霭也站到了指挥的队伍里面。

门托乾豹导师回过头来看见学生们的整齐队列。他问沙坚：“人齐了吧？”

沙坚说：“齐了，导师。”

沙坚的身后是东方泪霭。

杜苏翡认出沙坚学长就是之前给校队成员讲解规章制度，并且出口调侃东方泪霭的那个人。他们似乎关系不错。

工厂门口，学生们鱼贯而入。杜苏翡在队伍最末尾，听到她身后门托导师正在对别人抱怨他的义体不太稳定。

门托乾豹旁边的人对她说：“辛苦你了，小赵。”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任。”被称作“小赵”的女研究员扶了扶眼镜。

“那我先和门托老弟上去了，我给他检查一下他的腿出了什么毛病。这里交给你，有什么事发消息给我。”实验室主任说。

“好的，石主任。还有门托导师，慢点走。”被称作“小赵”的年轻工作人员说。

赵姓工作人员微笑着为他们按好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她转过身来，笑容已经消失，变成一种打工人的疲惫。

杜苏翡记住她工牌上的名字：帕塔基利－天将实验室－部门主管－赵佳奈。

赵佳奈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她拍了两下自己的手掌，说道：“所有人跟着我走。”

他们穿过连接两个车间的走道。由巨大机器组成的流水线和他们仅一墙之隔，穿着工服的工人们正在操控机械手臂完成制作机甲的最后一步，组装机甲。

赵佳奈将众人领到一处仓库。她刷了一下自己的工卡，门禁亮起绿灯。

合金造的厚重大门向两边滑开。第二地球的人造月亮反射的月光落入这里，光芒呈现昏暗的黄色，勾勒出不止一台机甲的影子。

赵佳奈招呼他们：“进来吧，孩子们。”

她随即又说：“天兵，开灯。”

安装在顶棚的LED灯应声亮起，这里立刻明亮如昼。

赵佳奈身边响起了一个动听的女声：“天兵，是你们的人工智能的名字吗？”

赵佳奈看清说话的人之后愣了一下，她答道：“是，但它只是一个普通的AI。”

杜苏翡点了一下头。不是所有人工智能都有自我意识。

杜苏翡说：“我只是好奇所以随便问问。谢谢赵姐解答。”她朝对方笑了一下。

“不客气。”赵佳奈挪开目光，捂着胸口好一会才放下手。上一届校队也是她接待的，但她没见过这个女生。

赵佳奈走到沙坚旁边，对他说：“恭喜表弟，这届你选上队长了，出息了呀！”

沙坚露出笑容：“谢谢姐，嘿嘿！”

“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试验机甲了，规矩你都懂吧，不用我再说一遍了。”赵佳奈说，“我今天早上正在办公室喝咖啡呢，就听石主任说你们晚上要来。”

沙坚会意道：“表姐，你好好休息，我来和他们强调注意事项吧。”

赵佳奈说：“麻烦你了。对了，那个女孩是谁？”

沙坚疑惑道：“谁？”

赵佳奈的手偷偷指向某个方向。

沙坚挠了挠头：“好像叫杜……苏菲？”他的目光投向东方泪霭。

东方泪霭接收到沙坚求救的目光，他微微摇头，纠正他的发音：“翡。她叫杜苏翡。”

赵佳奈说：“那个女孩很强，精神力很强。她也是你们指挥系的？”

沙坚说：“不是，她是大一新生，还没选定系别。但是她在校队的意愿填的是战斗替补。”

赵佳奈瞪大双眼：“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豪横了，精神力强者去当替补？要放在我那会儿，她的主力位置肯定妥妥的。还是说门托导师故意不让她首发，把她当成藏着的一张底牌？”

“门托导师还没有和我说他的具体安排。”沙坚皱了皱眉，“而且这个女生经常请假不来校队训练，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水平。”

赵佳奈说：“你做队长的，对这些事都不知道吗？”

沙坚有些惭愧地低头：“表姐教训的是。”他抬起头，试探地问道：“表姐，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赵佳奈扶了扶眼镜，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沙坚看了一眼东方泪霭，把赵佳奈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姐，你还单身吗？我可以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

沙坚知道赵佳奈的天赋能力是什么。

赵佳奈说：“虽然那个男生很帅，但是他不是我的菜。我已封心锁爱，你这招对我没用。”

沙坚看穿了赵佳奈的嘴硬：“表姐，你昨天晚上还在和我抱怨没有小鲜肉陪你酒吧蹦迪到天明。”